即使她大人有大量,可以彻底放下仇恨,但之后也不该过着行踪不明的落拓生活,不管怎么说,她依旧还是司水一族的族长,以她道纯矗也很难想象她会舍弃自己的族人不管不顾。
火炼无法控制的又有些心软,因为他实在无法忽略路狄亚语调中浓烈而深邃的难过。
自己是个多愁善感的家伙吗?火炼也曾经不止一次的审视过这一点。得出的结论,当然不是。也是在时过境迁许久之后,再一次回顾当初的每一个细节,火炼才总算弄明白了自己究竟被怎样的心态所左右。
用一个词来概括,正是愧疚。
皇帝曦冉,正是他的作为让妖兽陷入了挣扎求存的悲惨境地。
没有人感受过他所面临的天道压力;也没有人理解他对于本族未来无止境的忧患;更加没有人明白他那庞大复杂的计划。所有人看到的,仅仅只是最后的结果,从曾经统治世界的鼎盛一族落魄到了连生存都成了问题,这样的局面,难道还不够让曦冉身怀愧疚吗?
尽管火炼一直都在否认他与曦冉之间的关联,但是属于曦冉的那一份感情,终究还是深深影响了他。在面对同族的时候,总会因为各种各样微小的理由而引起他的不忍。其实,很多事情他不见得当真看不穿,那些错误,甚至于暗中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他也并非一无所知,只不过总是难免去纵容。
或许火炼还是应该庆幸的,至少还有一个人帮他弥补漏洞。白昕玥,在很多时候总会显得铁石心肠的白昕玥。
果然,此刻的白昕玥半分动摇都没有,不论路狄亚是暴跳如雷,还是伤心难过,这都不能影响他的态度,说的更准确一点,对于旁人的喜怒哀乐,这位不仅不会动什么恻隐,相反还会视情况找出可以利用的空当。譬如眼下,倒还真是一个不错的追问机会,“既然灏湮被救后便已经失踪,你族又是从哪里得到遗命的?”
“命令是辗转传到我祖先手上的,中途究竟历经多少人的手,我也不清楚。”
白昕玥倒是没有再问“何以肯定命令来自于灏湮”这样愚蠢的问题,既然白猫化形都是凭借了大祭司鲜血的力量,他不至于辨不出来自主人的命令。鲜血的维系,说来玄妙,但是却真实存在着。
这一点,白昕玥自身也深有体会。
经过一番揣摩衡量,白昕玥暂时相信路狄亚这几句说的倒是实话。于是他略微变了变姿势,左手抚着下颌,右手曲了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叩击着,应该是在思索。
没过多久,结论已经出来了。
“我们先假设灏湮获救是一个意外,她死里逃生之后,并不为自己存活下来而感到庆幸,相反,她的这个亲信做了远超她计划乃至于想象的事,这一点让她惊诧之余不得不心生警惕。”
这……真是相当刺耳的一番话,可偏偏说的又都接近于事实,路狄亚万般不快,但到底还是再一次勉强自己点了头。
白昕玥继续,“也是在被救的过程中,灏湮发现了亲信很多问题,也证实了她辛苦开发出来的契约当真便宜了他人,但可惜她已经没有更多的应对之策,只能退而求其次准备了一些应对的手段,给你们一族的遗命也算是其中之一。然而对于曾经做出的一些布置,灏湮已经没有办法再进行修改,所以才会引发今日的种种矛盾。”
“是这样的吗?”火炼弱弱的问道。他承认自己今天的思维很是混乱,数度被他人的节奏所左右,在完全调整好之前,他认为还是不要再勉强的好,既然明知会犯错,选择原地踏步的应对方式也不失为积极之策……当然了,也不能排除这只火鸟的懒筋又发作了。
“我希望是这样。”白昕玥给出的回应实在古怪的难以形容。
大概没有人能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倒是白昕玥自己给出了解释,可惜的是,他的声调低沉了些,倒像是自己说给自己听一般,“说什么灏湮不会背叛曦冉?应该说,她又什么立场背叛?于公,她本就应该为皇帝尽忠;而于私,她则是曦冉的朋友。”
如果这样还被灏湮背叛,那堂堂皇帝将是多么可悲。
这话当真不假,皇帝从来就是孤家寡人的代名词,放在曦冉身上,能称得上朋友的,或许也唯有灏湮这么一位了。
白昕玥之于曦冉,恩怨情仇复杂的已是一言难尽。就算是未希,他们彼此的关系也不见得那般单纯,曦冉将未希视作皇妃的最佳人选,而未希更是不折不扣的落花有意。数算下来,只有一个灏湮,与曦冉之间才称得上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是最早得知天道压力的人,因为曦冉没有理由隐瞒一个朋友。
火炼顷刻间被一场难过所覆盖。如果说之前他感知到路狄亚的难过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或多或少还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同□□彩;那么这一刻的难过则全都是属于他自己的,汹涌而来,近乎灭顶之灾。
但奇怪的是,火炼的难过并非为了曦冉而生,他是因为白昕玥才切实感受到了这份心情。白昕玥不希望看到曦冉被最亲近之人背叛,时隔数千年,他竟依然如此小心翼翼的守护着曦冉的情绪。
到底是怎样的情深义重,才能让白昕玥做到这个地步?
“大祭司的亲信,究竟是谁?”火炼甩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尽管相当关键,但说实在的,此时的他并不见得如何想要弄清楚。他只不过是迫切的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