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季达明也只得点头:“你别看她逮你时凶,其实就是不想让你偷,我若真的罚你,她是舍不得的。”
伊默闻言羞愧万分,扒拉着手指,喃喃自语:“太饿了……”
伊默的回答宛如生着倒刺的藤蔓,顺着季达明的心房盘根错节地生长,他捧在手心里的人受一丝丝苦他都心疼,又怕情绪激动时开口吓着伊默,于是强忍着扭开头,刚巧家丁端来了浴盆,季达明连忙往屋外走:“你先洗着,我待会再来与你说话。”
他掀开门帘,被明晃晃的日光扎得眼眶发酸,不由自主回头:“别走。”
伊默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但规规矩矩地点头:“我不走。”
季达明的泪顿时全流进了心底,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少东家?”端水的家丁站在门前,出不去进不来,战战兢兢地拍了拍他的肩。
“我死了没?”季达明猛地攥住对方的胳膊,疯疯癫癫地喊,“死了没?”
家丁本就怕他,此番更是吓得抬手捂他的嘴:“说不得……说不得这么晦气的话,老爷听到该骂您的!”
“那我就是还活着……”季达明听罢神经兮兮地仰头大笑,脚步虚浮,往院中的躺椅上狠狠一倒,捂着眼睛笑个不休,“伊默,我没死……我回来了……”
这一回是真的笑出了泪,屋内也传来细微的水声。
季达明躺了会儿,冷不丁双腿一蹬跳了起来,冲进卧房找日历,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响个不休,他寻了许久都未曾找到,视线终是落在了钟上。
“哒——”斑驳的表盘仿佛落满了星辰。
“哒哒——”季达明慢慢走到墙边,伸手碰了碰挂钟,灰尘瞬间覆盖在他指尖,“哒哒——”
三根表针汇合,正午十二点,厚重的敲击声惊得季达明连连后退好几步。
“季先生?”
季达明恍惚间回头,伊默披着件薄薄的衬衫站在门边,纤细的腿上时不时淌着几行没来得及擦干的温水。
“我洗完了。”伊默拽着衣角怯怯地往卧房里走。
季达明迎上去,自然而然地揽住伊默的腰,低头要吻,伊默却蹙眉问,“季先生,这衣服……”
季达明这才将视线移到伊默穿的衣服上:“这是我家小厮的衣裳,李婶给你拿了套干净的,先穿着,以后我再给你买新的。”
“季先生?”伊默仰起头不解地问,“你给我买新衣服做什么?”
钟声仿佛静止,季达明被问住了。现如今伊默还没和他成婚,更别提感情一说,他在伊默眼里与寻常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大约没有分别,或许更加怪异,甚至不可理喻。
季达明告诫自己不太心急,他是重活过一回的人,可不能把伊默吓跑。
“我想留你在公馆里做事。”
伊默眼前一亮,主动拽住了季达明的衣袖:“当真?”
他忍不住揉了揉伊默的脑袋,掌心立刻蹭上了温热的水:“当真,我身边缺个人,你……”季达明将“嫁给我”三个字咽进肚,改口道,“你识字吗?商会里好些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伊默点头如捣蒜,笑得眼睛都弯了:“我识字的。”
季达明当然知道伊默识字,趁机握住这人的手,将他往院外带:“太好了……那你住在公馆好不好?商会的事儿处理不完,是要带回家继续看的,我总不能半夜再遣人把你叫醒。”
伊默的手还沾着水,安安稳稳地搁在季达明的掌心里,指尖偶尔动一动,挠得他心痒难耐。
“可我付不起钱。”伊默欣喜归欣喜,拒绝得仍旧彻底,“季先生,我住不起您的房子。”
“你给我帮工,该是我付给你工钱才对。”季达明生怕他不答允,“跟着我少不了要奔波,家丁又不够细心,只有你才能胜任呢。”
伊默迟疑地回头望了望,像是在打量院子里的家丁,继而为了跟上季达明的步伐跑了几步,搁在他掌心里的手指头细微地挣扎了一瞬:“那住在您这儿,我还有钱吃饭吗?”
“包饭,管饱。”季达明走进前厅,刚好看见李婶端着热腾腾的笼屉从厨房走出来,“婶,有吃的吗?”
李婶的笑声从雾气中传来:“我还没出门,您就闻着味道了?”
伊默忽然甩开季达明的手跑到他身前,直勾勾地盯着笼屉:“包子……肉包子!”
李婶把笼屉搁在桌前拿围裙擦手,见了伊默愣了愣:“这是……刚刚那个孩子?洗干净以后都快认不住来了。”
季达明默不作声地点头,走到桌边往笼屉里瞧,里面个个都是皮薄肉厚的大包子,他伸手拿了一个,差点被烫得叫起来,可又想拿给伊默吃,便不停地换手捏着包子皮儿往回跑。
李婶瞧得真切,叉腰叹息:“平日的稳重都去哪儿了?”
而伊默垫着脚,眼巴巴地瞧季达明的手,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
“给你。”季达明将被包子烫得通红手递到伊默面前,“饿坏了吧?”
伊默一边点头一边扑到他身边,张嘴迫不及待地咬下去,再被包子烫得嗷嗷直叫。
李婶看不下去,把茶碗往他俩手里塞:“笼屉里多着呢,别急。”
季达明早已忘记烫,胆战心惊地捏着伊默的肩:“烫哪儿了,疼不疼?”
伊默的眼睛里含了一汪泪,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却趁着季达明不注意,又凑过去咬了一大口。
“烫!”季达明吓了一跳,把手举得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