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当时便想,他的武功确实没有云恨天强,甚至说这偌大的江湖上比他强的人真是少之又少,这样一个大恶人竟然被抓住了,那他们如果贸然冲上去岂不都是送菜的。
那《侠法》的内容又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如果他冲上去,没有伤及群众,算个袭击朝廷命官,虽然罪不至死,也是要蹲大牢的。
想想,似乎有点得不偿失。
轻举妄动的人到底是少的,大多数人虽然如同年轻人一样有了动手的冲动,但脑海中的最后一根弦却绷着理智,让他们不敢真的冲上去。
又看见在场的江湖人这么多,竟然没有一个是真动手的,只不过在脸上写满了义愤填膺,便只能恨恨将手中的武器一收,跑远了。
冲动是真,但这些人也并非是不讲道理。
不过等到事后,声讨的人便如同雨后春笋,一茬一茬地冒出来,这些人既然拒绝了参加那什么大会,自然不会现在合在一起凑热闹,只不过是分布在大家小巷,酒馆酒楼,发发牢骚,或者指责朝廷如何不是。
这年头还没有那莫谈国事的说法,一个个竟然说得慷慨激昂,眉飞色舞,就好像是身在草堂心在天下的年轻书生。
不是只有书生才有意气的,江湖人亦然。
那青年人身边跟了一个与他年纪差不了多少的,也同样是一脸的愤懑,每听见青年说一句话便点点头,直道:“是极是极。”
他道:“那颁布法律的人也欺人太甚……”
话还没有说话,就听见身后一阵震天响。
那声音实在是太大,竟然让整座酒馆瞬间鸦雀无声,就连两个畅所欲言的年轻人也迟疑地回头。
然后就看见精神矍铄的老人对他们吹胡子瞪眼。
他身前的桌子上有一把刀鞘,刀鞘漆黑,朴实无华,却十分厚重。
显然,刚才的巨响就是从这里来的,他将刀鞘给拍到了桌面上。
那年轻人想看刀,又看人,心中一骇,此人竟然是江湖上有名的老前辈,阎正义!
阎正义此人是真的德高望重,他的辈分特别强,与武当山的木道人是同一辈的,但排除名门正派的光环,木道人所做的事情,可没有这位阎正义老前辈多。
他是江湖人公认的公正之辈,人到中年之后建立了正义山庄,这两年虽然不在江湖上多活动,但是他每年所必须做的事情就是追杀那些罪大恶极之辈。
数量比西门吹雪每年杀四个多多了。
他说自己一把岁数本来就活不了多久,如果真的能死在对于罪大恶极之辈的追杀之中倒是幸事。
明明家财万贯,但人却日日风餐露宿,家中的钱财也多用于布施或者做些别的有利于百姓的事情,倒是江湖上有名的好人。
虽然行为无限接近于太平洋的警察,但即使是叶孤城对这种真的一心为民的老前辈都是十分敬重的,西门吹雪看见他,都会颔首。
足够证明此人的威望有多么深厚。
本来在小酒馆里偶遇这样的江湖老前辈,是一件很值得成为谈资的事,但两位青年侠客,竟然没有一个是高兴的。
相反,他们紧张得要死。
因为闻名江湖的老前辈,正对他们等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看上去竟然比牛的眼睛还要大。
实力阐释什么叫做吹胡子瞪眼。
那青年已经冷汗涔涔,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话说错了导致这位老前辈如此暴怒。
已经可以感觉到形成实体的怒气。
他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
阎正义暴呵:“黄口小儿,休得胡言!”
声音大如钟鼓在耳边敲击,在他身边的几人直接捂住耳朵。
那青年硬着头皮道:“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就算是认错,也要有个原因与方向。
阎正义听见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发怒些什么,更加愤怒,他道:“我刚才听你说,朝廷颁布《侠法》是欺人太甚?”
显然已经找到了终结。
但这毕竟是年轻侠士,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老人呵斥本来就抹不过面子,更是有几分年轻人特有的争强好胜,听见阎正义这么说竟然反而少了息事宁人的打算,心中也有三昧真火烧起来。
他道:“难道不是?”
阎正义道:“孺子不可教也!”
文绉绉地说了一句,随后的话跟连珠炮弹似的。
他道:“我问你,江湖人若滥杀无辜该不该罚?”
青年人道:“他们不仅该受罚,还应该死!”
阎正义道:“老夫纵横江湖四十年,一共杀恶人一百又一十三。”
年轻人一听不由肃然起敬。
他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对此人的敬畏,因为他知道,千里追杀这么多恶人,究竟有多难。
他也很想如同眼前的老人一样,杀尽天下恶徒,但世界上的恶人虽然各有各的坏处,却有一点却是相同的。
如果他们是惯犯那就意味着他们的心都很狠毒。
狠毒的人必定狡猾,因为常人实在没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来做坏事。
所以青年人道:“阎大侠是真正的英雄。”
需要杀死这些恶人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精力以及武功,最重要的还要不怕死。
这些人的武功有的很高明,就如同云恨天,有的却是平平,就如同赵屠户,但是阎正义追杀恶人,却从来都不是看他们的武功高低,而是看他们的罪行。
只要是死在他手上的,最少手上都有十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