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歌乐有些不敢想象他们现在去会看到什么,他甚至不敢回想戥蛮压在淮栖身上那幅场景,更不敢想若是月冷西看到那光景会发生什么。
人都快到后山了突然害怕起来,李歌乐猛跑几步捉住月冷西衣摆,磕磕巴巴道:
“月,月叔叔,不然我们还是过会儿再去吧……”
月冷西却连片刻停顿也没有,拂袖甩开他,头也没回道:
“你不必跟来。”
李歌乐平日是最怕月冷西的,这下连大气也不敢喘,根本不敢扭头离开,隐隐对这事态发展心虚起来,他不能判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月冷西会赶走戥蛮么?淮栖呢?接二连三地违抗师命,万一月冷西一怒之下真将他逐出师门可怎么好?
然而再来不及想更多,军医营已近在咫尺,营房的门虚掩着,看不出里面什么情形,李歌乐咬着牙,拼命做好心理防线,预备着瞅见更糟糕的画面。
月冷西毫不犹豫伸手推门,李歌乐倒抽口凉气往里看去。
屋内安安静静坐着两个人,衣冠整齐,毫无不妥。门开的瞬间,淮栖受惊般一抖,胆寒地站起身来,垂首小声唤道:
“师父……”
月冷西定定看他半晌,视线缓慢移向另一个人。
戥蛮笑得一脸闲散,斜靠在案子上,一只手支着腮,毫不躲闪迎着月冷西目光,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淮栖垂着头偷偷瞪了他一眼,他才懒洋洋换个姿势,开口道:
“月大夫,久见。”
月冷西神色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并不打算回应,不过半刻,便又将视线移回淮栖身上。
戥蛮满心期待着月冷西理应会有的反应,至少会怒目而视,会质问,会吼叫,就算什么都没有,也该看起来很生气才对。那样才能让戥蛮快乐起来,他喜欢看别人被挑衅得失去理智,像个被逗急了的兔子一样暴跳如雷,就像刚才的李歌乐,他的反应就很不错。
然而月冷西却不肯再多看他一眼,只沉默而冷淡地盯着淮栖,脸上看不到任何变化。
简直与传闻中一模一样,戥蛮狠狠瞪住他,他原以为那些不着边际的传言夸大其词,未料这万花当真深不可测。
他在恶人谷十六年,自认也见识过无数阴险诡谲之人,能这般沉住气的倒是少见。
人总是容易受外界影响的,本能般对挑衅显露敌意。可月冷西始终淡淡的,气息平和收敛,倒叫戥蛮无端端生出一股挫败来,较劲地嗤笑出声,慢悠悠撑着案子站起身,傲慢道:
“我如今也是浩气盟的人了,月大夫总不该如此冷淡了吧?”
月冷西动也未动一下,只拿眼珠扫了他一瞬,冷道:
“你是何人,与我何干。”
言罢又望向淮栖,沉声开口:
“淮栖,你出去。”
淮栖一震,心神不宁偷眼去看师父,却对上一双冷峻眸子,吓得刚要躬身退下,戥蛮却伸手拽住他,放肆道:
“月大夫与我之间有什么需要避人?”
月冷西默然挑眼看他,脸上仍是惯常的淡漠,心中却掀起不小的波澜。
至少有一件事戥蛮做到了,他用最毒辣的方式,让月冷西牢牢记住了他。在这一点上来说,龙蚩确实逊色许多。
爱慕一个人从来就不是公平的,月冷西自己为了心中挚爱也曾不惜与命运以死相博,他又何尝不懂龙蚩对他的心意?可他无法做出哪怕一星半点回应。他从来不是纵欲之人,天生寡淡的性情无形中阻绝了许多撩拨挑逗,偶尔也会有龙蚩这样的人,执拗而顽固地跟在他身后,他却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他并不想将无望的情感加注给心怀希望之人,宁肯独自一人,不听,不想,不看。他曾以为那样就没有伤害。
后来他遇见凌霄,终于明白了那些义无反顾的理由。也更加不能再给龙蚩任何回应。直到那倔强的五毒在潼关将命都给了他。
他过了很久才知道龙蚩家中还有一弟一妹,也曾想去探望,却被阿诺苏满告知龙蚩的胞弟已代替龙蚩被送往恶人谷,作为新的银雀使。
谁也不能阻止这盘棋继续走下去,月冷西比任何人都明白。
戥蛮见月冷西面无表情又一次不肯开口,不由恼火起来,瞥了一眼头都不敢抬的淮栖,嘲讽地笑笑,双臂环胸盯着月冷西冷笑道:
“月大夫,我和家兄不同,家兄连死都不怕,却不敢离开那个地方,可我不同,只要能和淮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如此,月大夫可知我真心了么?”
戥蛮毫无遮拦地提起龙蚩,却仿佛没有半点对逝者的尊重,这让月冷西略微皱了皱眉,沉沉道:
“你叛逃恶人谷,可知后患无穷?”
月冷西有了反应,这让戥蛮一阵亢奋,他眼角露出抹藏不住的戾气来,眯着眼嗤笑道:
“当年冷月不也为了心爱之人做了叛逃之事?如今我们也没什么两样。”
这话简直太过肆无忌惮,这世上哪有几人敢在月冷西面前如此赤裸裸讲出这混账话来,连淮栖都惊得倒抽口凉气,猛抬头哆嗦着瞪住戥蛮嚣张的侧脸,就算被师父罚他也认了,却怎么也不能容忍有人这样侮辱师父,直气得眼圈泛红,冲戥蛮厉声吼道:
“住口!你怎敢如此对我师父说话!”
戥蛮瞥他一眼,又将视线放回月冷西脸上,竭力搜寻着那张冷酷面容上更多的愤怒。
“正因为他是你师父,人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