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年卿看清杨久安手里抱着的东西,给他倒了两次茶都撒了一桌子。最后一次时,热水细流还涓涓点点的没进杨久安的衣服里。
杨久安一无所觉,挥斥着手臂,捶着胸口,义气道:“好东西吧。我特意从定西侯那拿的。”
章年卿默默品砸了一下那个拿字,笑着问:“怎么想起来拿这个了。”
“这不是你要走了吗。我昨天看了一宿,从这到这,看着只有这么长一段路,算下来要有四百多公里呢。”他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一脸惋惜。又问了一次:“你真的要带着冯姑娘一起去?”
“什么冯姑娘,叫章夫人。”章年卿指腹珍惜的滑过辇图,目光黏在上面,难以挪开,他道:“她才刚嫁我,过两天我爹娘一回去,京城里孤零零就剩她一个人,我放心不下。索性一并带着,顺便打个掩护。”
皇上此番派遣京官去监考乡试,就是为了避免在发生帘内官帘外官串通一气,相互勾结的局面。可俗话也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章年卿看着杨久安,郑重道:“我打算以回乡祭祖的名义去山东。”
杨久安一听乐了,“你这是娶媳妇还是入赘啊。”
章年卿瞥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忽然看见他裤子上濡湿的一大片水渍,目光上移,桌沿水滴空悬着,半晌才掉一滴。他忍住笑意,略拔高声音,“世子爷。”扬下巴指了指他衣袍。
杨久安如惊弓之鸟一样弹起来,拍着裤子,啪啪拍出一片水花。
章年卿哈哈大笑,笑着问他:“今天太阳大,你是出去晒干呢,还是换我的衣服。”
“换衣服!”杨久安恼怒道。
章年卿笑着让人去冯俏处拿一身新衣。
内院,冯俏正忙着指挥下人收拾东西。忽然见毛竹带着一个生脸的小厮过来说,“杨世子被茶水污了衣裳,借三少爷的一件衣服穿。”冯俏想了想,琢磨出章年卿的意思:“珠珠,去西橱间那个柜子里面拿。”
西橱间都是绣娘代冯俏做的衣物鞋袜等,冯俏亲手做的衣物都在耳房。
冯俏嫁进冯家一共带了四个丫鬟,固然平日冯俏最宠的是珠珠,冯俏屋里的大丫鬟却不是她。珠珠占了冯俏幼时玩伴的便宜,两人情同姐妹,冯俏待她很珍重。平日里,处处跟着冯俏的也是珠珠。
可珠珠的性子却不适合操持家务。
毛竹随珠珠出去时,见珠珠一脸气呼呼的。板平着脸问杨世子身量,直到他带来的小厮说:“应该差不多了。”
珠珠递给他衣服,道:“不合适来找我。”话毕,径直转身走了。
毛竹领着杨世子的小厮回到正院,趁人不注意又偷偷溜出来。私下去找珠珠,果不其然,珠珠在背着窗子抹眼泪。
毛竹踌躇的站在窗外,探头探脑的问:“珠珠姐姐,你哭什么。”
珠珠一止住哽咽,刚想张口说什么,想着冯俏的话又咽了下去。“没事。”
毛竹着急道:“怎么会没事呢,没事你哭什么。”
珠珠狠狠一瞪,泪眼汪汪道:“你们章家什么规矩,哭都不许人哭了。”
“当,当然不是。”毛竹讪讪的,挠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冯俏很淡定的坐在屋子里写字,嫁人和没嫁人是不一样的,她一直都知道。
陶茹茹待冯俏一直很好,两家刚定亲那段时间,陶茹茹经常借着礼节给冯俏偷偷送衣服首饰。章家去河南之后,陶茹茹还惦记着她的身量尺寸。
如不然,她何德何能,陶家舅舅能记得她给她做衣服。
冯俏知道,陶家章家女儿少,她当年又小,青鸾一两年间还由不得她打扮,陶茹茹真的把她当女儿疼,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
今天冯俏在收拾东西的时候,陶茹茹身边的大丫鬟秋韵同两位嫂嫂一起过来,说帮她打点。
大嫂笑盈盈的说:“你还小,不懂事。穷家富路,万一有什么疏漏,路上岂不是不便。”
冯俏没说什么,笑着应了,道:“有劳嫂嫂们了。”使个眼色给云娇,云娇拉着秋韵去吃茶。
两个嫂嫂坐阵正厅指手画脚,将冯俏先前的安排都打乱了。珠珠等几个丫鬟都很生气,当着她们的面差点顶起来了。
珠珠脾气最爆,见着大嫂的丫鬟去开箱笼,把人推了个屁股蹲,气的眼睛都红了。
冯俏让人把珠珠叫进来,指着茶壶道,淡淡道:“给我倒杯水。”
珠珠欲言又止,冯俏笑眯眯的看着她。最终珠珠什么也没说,顺从的给冯俏倒了水,站在一旁。
屋子里静可闻针,不知过了多久,云娇打帘进来,附在冯俏耳旁刚想说什么。冯俏低头吹着纸上墨迹,道:“没事,直接说吧。”
云娇看了一眼珠珠的红眼圈,福身道:“是。秋韵姐姐说,是大少奶奶二少奶奶清晨找的夫人。大少奶奶说,小姐年幼,不懂庶务。想过来帮忙,又怕不合适,特去’请教‘夫人。”
珠珠闻言怒道:“寒碜谁呢。她十三岁嫁进章家门,进门一年就敢和夫人要权。现在反倒拿小姐的年纪来说事。谁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
冯俏好笑的问珠珠:“你从哪知道的这些。”
珠珠别过头,一脸倔强,显然还是再为刚才的事生气。
冯俏叹了一口气,放下笔,揉着脖子道:“两位嫂嫂来肯定不是来帮忙的,她想开我们的箱笼,无非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