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胥的眼眶一片湿热, 将盛迟暮双手笼住,嘴里心疼地骂:“傻女人,傻女人,傻……”
她说, “银修,我梦到你不好了。”她说,“我殉情了。”
原来他死后, 她也没有独活,他心里还觉得不平,觉得上辈子自己付出太多,得到的回应太少, 可是,只是他不知道罢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盛迟暮垂着眼睑,说不上伤感,毕竟已经恍如隔世,她一直觉得能珍惜当下拥有,就是上天厚德,她感激能和任胥厮守此生,其余的什么也不愿求,不愿想了。她能放下,以为任胥也能,可是渭水一战让她发觉,萧战是他心里拔不掉的一根刺,如果他不死,如果自己一辈子记不起来,也许任胥会带着这样的秘密一直痛苦下去。
怀里有肩膀颤抖的动静,盛迟暮脸颊嫣然地勾唇,“你为什么要骗我,说我们上辈子很幸福,还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骗子。”
“……”
他骗她是逼不得已,难不成要说出实情?
任胥羞愧地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不吭声,好不容易将盛迟暮哄好了,她要怎么数落,怎么秋后算账他都认,只要她还肯唤他“银修”就行,冷冰冰的“殿下”听得他心里拔凉拔凉的。
盛迟暮推了他一把,“我们回去吧,天色晚了。”
任胥答应了,取下船头绑着的一根竹竿,在水底撑了几下便靠了岸,任胥将盛迟暮的腿弯一抄,横抱着她回东宫,夜晚,整片幽林里都是辉煌的宫灯,将曲折的竹林小径照得通明,月光里宛如银屑流窜飞舞,盛迟暮看得不眨眼睛,风飒飒而过,衬得竹林里静得出奇,还有斯螽动股,细碎的蛩鸣,她扭头,笑靥如花。
都说盛迟暮是有名的冰美人,不苟言笑,就算真有喜悲大事,神色也比旁人淡上几分,性子使然,那清冷隽秀的眉眼也使然。
任胥也几乎未曾见过,她笑起来,这么灿烂。
心情跟着莫名地飞起来,任胥听到她问:“是你准备的?”
“嗯。”任胥淡声道,“本来想衬着良辰好景把你哄好了,谁知道没等上岸你就……”
任胥蕴着笑,低头望她时促狭地眨眼。
盛迟暮婉转垂眸,“我没真的生你的气。”
她不说任胥也猜到了,两个人沿着竹林筛下的明月色铺就的小径折入,暖风熏然,整条路上都是绚丽的六角宫灯,高低参差地悬挂在修竹上,两个人犹如沐浴在淡淡的光雾里,穿云逐走。
任胥笑道:“太沉了,我都快抱不动了。”
盛迟暮抬起头,正好看到男人那截下巴,好像高昂地扬了起来,微微愠恼,“你嫌弃我,就放我下来。”
“不是嫌弃。”任胥摇头,怎么会这么理解呢,他无奈而温柔地笑,“抱着两个人,你说重不重?”
盛迟暮静了下来,脸色浮出秀气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