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木青站在小路的尽头朝着石屋张望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去闯关。不想,她刚迈出脚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要去找谁?找我?”
叶木青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朱炎。
朱炎从另一条小径上慢慢走过来。
两人终于面对面站着。
朱炎的穿一件浅色的秋衫,乌黑的头发用一只木簪随意绾着,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他面带微笑,看着叶木青,温声说道:“这杂树林是不是别有一番野趣?清晨起雾时,朦朦胧胧,树影绰绰;朝阳升起时,千万点阳光跳跃进来;到了傍晚,暮色笼罩,树林又变成了淡紫色。”
叶木青静静地看着侃侃而谈的朱炎,她想起若是张威荣看到这片树林时会怎么说,大概他会说:这林子里的树都不怎么中用,只能当柴烧。也不存在谁优谁劣,只是出身和境况不同罢了。像她和张威荣注定这辈子只能是实用型的人,因为他们首先考虑的是生存,先是活着,然后是体面的活着。光是这一项任务,就得要他们竭尽全力才能达到。
朱炎说着说着,见叶木青在出神,便停了下来。
他在等着叶木青开口,叶木青也在默默酝酿。
两个人满腹心事地在林中漫步。
“你找我什么事?说吧。”朱炎主动问道。
叶木青深吸一口气,目视前方,说:“你曾经说过,你在我身上寻找到你一直在寻找的东西,能告诉我它是什么吗?”
朱炎没料到她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不禁哑然失笑。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一脸好奇。
“只是因为好奇才问。”
“好吧,那我就满足你这份好奇心。”朱炎说道。
叶木青耐心地等着他揭晓答案。
片刻之后,朱炎才缓声说道:“我什么都有了,但我时常感觉到孤独。”
叶木青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朱炎又道:“那种孤独,是一种曲高和寡的孤独。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解除孤独的可能。”
叶木青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朱炎将目光投向她。她敛起笑意,正色道:“我笑的是你如此曲高和寡和阳春白雪,却找到我这么一个下里巴人。”
朱炎却定定地看着叶木青,冷不防地问道:“你难道没有觉察到你的言辞跟你的出身根本不相符合吗?”
叶木青不觉怔住了,她一直在注意融入这个时代,平常根本没人觉察出她的不妥来。朱炎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她说不清是心虚还是什么,当即便生硬地说道:“可惜我就是这样的出身,所以才觉得跟公子门不当户不对。”
朱炎目光专注地看着她,连她脸上细微的表情也没错过。他道:“可能我没说清楚我的本意,我是想说,你所在意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我心中是有门第之意,但这种门第跟世人所认为的门第有又所不同,这种门第是以人来划分的。——打个比方说,钟子期与俞伯牙,他们出身不同,但能为知音,就是同一门第的人。”
叶木青却犀利地道:“但我们并不是知音,你看你误解了我,我也不了解你。”
朱炎微微一笑道:“我没有误解你,你之所以不了解我,是因为你从未想过了解。你已经先入为主的把我排除在外。我自认为,我的人品不错,从未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给我机会。”
叶木青打断他的话:“你现在已经开始干了,你没觉得你强抢民女!”
朱炎似乎被惊吓住了,一脸惊讶地看着叶木青:“我强抢你了?”
叶木青飞快地说道:“难道不是吗?你明知道我不愿意,却非要来提亲,你明明知道我娘很势利,你故意用大笔彩礼和你的家世来考验我娘的意志。”
朱炎忍不住插话道:“我是否强抢民女先放一边,你这么说令堂妥当吗?”
叶木青的话里带着怒气:“那是我娘,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朱炎妥协:“好好,令堂的事你说了算。——我的事,你也说了算。”
叶木青的情绪很快又回复平静,她用温和而坚决的语气说道:“朱公子,我们也别扯旁的事情了,我就一句简短的话说明我今日的来意吧——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朱炎一脸严肃地看着叶木青。叶木青想起平氏已经答应的事,又赶紧补充一句:“我知道我娘已经答应了,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我的心意。如果我娘执意要逼我,我只能离家出走了,远走他乡了。”
朱炎听完叶木青说完这番话,良久没有出声。
叶木青有些忐忑地等着。
朱炎脸上的某种神色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含蓄的失落,他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