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罪过这么严重。”楚淮青虽说心里在意,但看谢富不打算告诉他,也就没有强求。
谢富嗯哼了一声,将散落的头发撩到了一边去,探身到楚淮青的身边:“你在记些什么?”
“突厥公主的随侍名单。”楚淮青没有掩藏,将纸平摊,展露在谢富的面前。
“阿史那可达世子,守卫金,十二个普通随侍分六个侍女六个奴仆。”谢富道,“这名单有问题?”
楚淮青:“就是因为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谢富看了楚淮青一会,将剩余的点心抛进嘴里,咽下去后方才认真问道:“很少见你这么严肃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没有发生什么事,但过几天就不一定了。”楚淮青指着最上面的名字道,“你可知道这位阿史那可达世子是什么人?”
“突厥阿史那耶罗可汗的长子,我们盛乾即将迎娶的突厥公主的亲哥哥,据说极其喜爱骑射,是位马上勇者。”
楚淮青将纸张拿起:“他还是位善斗者。”
谢富:“你的意思是?”
“可达世子此次前来,一是护送自己的亲妹妹,二是想要与我们盛乾的第一高手一较高下。”
虽说罕见,但以往也有类似的惯例,谢富不觉得惊奇,也知道楚淮青不可能只是在忧心盛乾输了会不会丢脸,便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楚淮青顿了一下:“可达世子也许会在比试中出事。”
“……”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片刻,谢富方才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你没说笑?”
楚淮青没好气地道:“我何时骗过你?”
谢富义正言辞:“哄我喝药的时候。”
提起这个楚淮青就来气,他感觉自己在面对谢富的时候简直跟老妈子一样操碎了心:“良药苦口,谁让你总是将药倒掉。”
谢富瞪大了眼,啜啜欲泣:“那老头子熬药时就像和黄连有仇,每次都倒大半罐,难道你舍得我被药苦死?”
楚淮青一口老血哽在胸口,生无可恋地摆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
回到正经事,谢富按压了一下后颈:“你说可达世子会在比试中出事,有什么根据?”
“阿史那耶罗的次子阿史那吉已经成年了。”
谢富眨了眨眼。
“阿史那耶罗快要不行了。”
谢富的脸裂开了一个口子。
“情况属实!?”
楚淮青叹了口气:“我希望不是真的。”
“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在那边安排了些人。”
“…….”
楚淮青没给自家友人逃避现实的机会:“阿史那可达这次进京是阿史那吉唯一□□的机会,他不会放过。”
“不对,照你所说耶罗可汗不会察觉不到自己的延期将至,难道他就不会为自己的儿子铺垫好后路?”
“所以他不会知道。”楚淮青的目光莫名有些复杂,“阿史那吉保证会让他走得无声无息。”
谢富一惊,张了张口,楚淮青知道谢富在想什么,轻声而又坚决:“我不打算救下耶罗可汗。”
“为什么?”谢富道,“阿史那可达是主和派,比阿史那吉性情醇厚,若他登位可汗,对我们也有好处。”
“所以他才要早点死。”楚淮青转过头,眼神中的冷漠足以让人心惊动魄,“这样,阿史那可达才能和阿史那吉斗得下去。”
谢富愣了一瞬。
楚淮青醒悟过来,以手抚眼:“…..抱歉,刚才我有些情绪失控。”
“不,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意外。”谢富轻咳了一声,“你貌似很讨厌突厥人?”
楚淮青的目光暗了下来。
他该怎么告诉谢富,突厥在乱世之期一改伪善的模样,化身财狼,掠夺无数珍宝,杀害了千千万万大汉子民;他又该怎么告诉谢富,他亲眼见过那场地狱惨景,往日嬉笑着的村民只剩半截身体,甚至连半大的婴孩都没放过。
这是累迹斑斑的血债,是他永远也没法忘记的悲痛与憎恨。
谢富看着沉默的楚淮青,半响后,微叹口气——
“淮青,我好像没告诉过你,其实你说的十年之内盛乾必亡的事……我持一直保留态度。”
楚淮青抬起了头,谢富对着他一笑,坦然道:“但近几年我却有些信了。”
“你似乎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以往我也和你有过不少争论,但大部分对的还是你,嗯…..不否认你是观察入微,所以才有这样的警觉性,富甘拜下风。”
第一次见这个骄傲的才子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楚淮青差点将下巴惊了下来,哪敢居功,连忙摆手:“不,不,我只是……”只是重活了两世。
“淮青不用过谦,这种程度富还是输得起的。”谢富突然一抿嘴,“我知道淮青你隐藏着心事,这份心事让你很沉重,也是你近几年一直在忙碌的原因,不过淮青你可想过,将自己的苦恼与他人分担一些?”
看着楚淮青颤动的眼,谢富道:“当然不是指我,殿下也算是个不错的人选。”虽然说得极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