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歪到了沙发上,给自己点了根烟,拿眼睛斜睨着我:“哟,这穿得还挺厚实啊。”
我慢吞吞地把帽子围巾手套都脱下来,仔细叠好放在手边,又把斜挎的包放在了一边,回他:“不知道去哪里见你,西郊监狱又远又冷,索性穿得厚些。”
“陈和平,你是盼着我还没出来啊?”
“你出来,我自然是高兴的。”
“可别说违心的话了,陈和平,这么多天你就没跟人打听过我怎么样,大过年的连问都不问,够心狠了。”
我想了想,没办法反驳他,索性就不吭声了,他慢吞吞地抽完了这颗烟,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将烟蒂碾在了烟灰缸里说:“没随了你的心愿,出来了。”
“那很好。”除去那些复杂的心思,我的确是为他出来而高兴的。
他却用很让人不舒服的眼神盯着我,半响来了一句:“小田饭快做好了,我去看看。”
华音刚落,他就站了起来,一团厚厚裹住了他的身材,叫人什么都看不见——他怕冷,冬天总是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个球。
空气里弥散的烟味让我也有点犯烟瘾,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小田不是保姆,是张晨的情人,跟了他有一年多了,张晨有一回出车祸了,腿受了伤,跟疗养院住着,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张晨喊他田护工,过了俩礼拜再去的时候,张晨就喊他小田了,脸上满是餍足,特像一只刚吃到鱼肉的猫。
张晨病好了,就把小田接出来了,据他说,小田除了屁股好,还能煲得一手好汤,特能让他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我在沙发上坐了三十分钟,口有点渴,就从包里拿出了暖水杯,拧开瓶盖喝了起来,水有点烫,喝得也有点慢,再一抬头,沙发上已经多了两个人,看着眼熟的是张晨,看着眼生的是小田,张晨的手揉着小田的腰,衣衫倒是齐整,眉眼之间却骗不了人。
小田长得很让人心生好感,白净又温柔,特符合好男人的印象,张晨揉了一会儿他的腰,又抓着他的手捏了捏,他便温温和和地打了招呼:“陈哥,我是小田,你还记得吧?”
张晨特欠地笑:“陈和平,这小田,我的人。”
小田也不反驳,只抿了抿嘴唇。
我答了一句:“嫂子嘛,当然记得的。”
张晨生在十二月,我生在五月,我一直喊他弟弟,后来才知道,他是前一年的十二月,这声嫂子,我喊得不亏。
小田的脸上染了层红晕,特好看,年轻人什么模样都漂亮。
张晨却冷不防地来了一句:“嫂子得是女的,他一个男的,当不起。”
我便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红润的脸变得惨白,小田咬着嘴唇,手指却还是攥着张晨的,紧紧的。
张晨也挺吃这套的,拍了拍小田的手背:“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我喝好了水,又用瓶盖拧紧了,提了一句:“饭菜都好了?”
小田回我:“都好了,温着呢。”
这宅子里除了我和他们俩,连个保姆都没有,我看了一眼腻着的两人,到底站起了身。
“你干嘛去?”张晨问了一句。
“端菜去,饿了。”
厨房里有四道菜,每一道菜都是张晨喜欢的,肉都去了肥,连葱姜蒜都挑出来搁在了一边。
我把菜端上桌子,又从厨房里翻出锅里的面条,挑出来正正好好的两碗,多一点也无,除了面条倒是还有一锅米饭,蒸得很多,但张晨爱吃面条,他刚出来,吃面条也带了一层祝福的味道。
我在厨房里呆了一分钟,觉得他们二人着实般配,我那点矫情着实可笑。
端面条上来的时候,张晨和小田已经并排做好了,我先上了两碗面条,又转过身准备去盛米饭。
张晨问了一句:“不吃面条啊?”
我回了他一句:“我一贯爱吃米饭。”
等我盛上米饭上桌的时候,面前赫然多了一碗面条,小田的面前空了,他勉强笑着,笑意到底不如刚才来得真实。
我就特想笑,大年初一三大老爷们玩儿宫斗,累不累啊。
我把手里的那碗饭撂下了,干脆问小田:“你想吃什么,自己端,剩下给我。”
小田抿了抿嘴唇,到底伸出手,把那碗面条重新端回了自己面上,我捧着米饭正要吃饭,却听见“啪——”的一声。
张晨的碗四分五裂,大半碗面条直接摔地上了,他面上却笑呵呵的:“手滑了,劳烦陈哥给我盛碗饭,小田,你去拿抹布收拾下地面儿。”
大年初一,吃顿饭也不让人痛快,我盛了饭放给张晨面上,干脆低头吃饭。
小田的手艺挺好的,吃得也还算痛快,等我吃了半碗饭,再抬头,才发觉张晨在盯着我,小田碗里的面条也只动了一点。
“小田做的饭是不错。”我想了想,说了这么一句。
张晨哼了一声,拿筷子头夹了一筷子肉,直接放在了小田的面条上:“吃吧。”
小田像活过来似的,低头吃起菜来,一时之间,看着竟有些可怜。
张晨进去之前,一直喊的定下来,其实就是眼前这么个模式,莫说我不喜欢他,就是有半分喜欢,也不会答应他。
午饭终于吃完了,小田勤快地收拾起碗筷,我没和他挣,我和张晨重新回到了沙发上,他躺在我对面发微信,我坐了一会儿,也翻出来手机,给各方发祝福。
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