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竹篾扎成方架,四方与顶上糊纸,底盘上再托个灯芯,便成了。”江丛云边说,边取出飞舟,端着流霜坐上去。
流霜惊奇了一阵,随着飞舟升空,他忽然异想天开道:“那如果在飞舟上也摆满灯,是不是我们也变成孔明灯了!”
江丛云在流霜头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想都别想。”
“可我也想放,孔明灯能买到吗?”幼年澜虎抱着脑袋。
“与河灯不同,孔明灯不需要手艺,各家各户都会自己制作。”江丛云御着飞舟来到小镇最高的楼宇顶上,此处视野极好,能赏见宽阔河面上摇摇灯火,抬头便是璀璨夜幕,扭头可览尽灯谜会与灯烛迷乱的长街。
流霜从飞舟翻到屋顶上,不断踱步,从不同的方向欣赏小镇夜色。溜达了一会儿,他走去江丛云脚边,“那你会做孔明灯吗?”
江丛云方垂下眼眸,就见幼年澜虎挠了他一掌,“我猜孔明灯也是祈福之用,你肯定没兴趣学如何制作它。”
“……”江丛云凝视他一阵,抬脚跃下地面,留了句“等着”给流霜。
这人肯定是去买了,一点都不虔诚。幼年澜虎瘪嘴目送江丛云远去,等少年挤入人群,才扭头继续赏灯。
灯谜会上最大的谜面被摘去,那处便如瘸了一块,流霜忽然觉得自己应当让江丛云问问谜底为何,毕竟如此古怪的一句话,实在是太让人介意了。
流霜脚下的高楼伫立在十字岔口上,往来行人不断,多数都拎着一分吃食,看得流霜有些眼馋。
还应该让江丛云买只鸡回来的,斜对面那家陈记醉鸡生意可火爆了。
幼年澜虎爪子在瓦上有一搭没一搭挠动,小半刻过去,终于等来一艘飞舟,舟中人却不是江丛云。
未见其人先闻气味,酒臭熏得流霜脑袋发昏,他接连后退好几步,都没能退出这味道袭击的范围,就在他来到房顶的边缘,踢下去几片瓦时,舟里的人终于伸出只手来。
他应是躺着的,且从那截袖口来看,衣料甚是华贵。冬夜里,他五指泛白,死死扣在飞舟边缘,里面另一只手应是撑了一下,却没能成功,又摔了回去。
霎时间,飞舟里传来一阵哐当脆响,又有液体汩汩流淌,酒臭味儿被酒香覆盖,激得幼年澜虎打了个喷嚏。
“个老子的!”
舟中人骂了一声,但也只此一声,半晌过去,在未有一丝动静传来。
他定是把飞舟里的酒罐子给打碎了,也不清楚是否被划伤,今夜又极冷,如若泡在那酒液里,估计人会被冻伤。
流霜于心不忍,试探着走过去,扒着飞舟边缘站起,伸头往里看。
这人竟醒着,眼神极为朦胧,也不知将流霜认成了什么,居然捡起一片瓦,在舟底那层酒液中一舀,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千金散尽还复来……嗝……”
他的声音高起低落,随着最后的打嗝,一股臭气扑面而来,熏得流霜一个趔趄,后仰摔到。
“喂,兄台,兄台,来来来,与我同饮三百杯,不醉不归!”这人捏着那片瓦,攀着飞舟撑起上半身,冲流霜嘿嘿一笑。
这人应该是个傻的。
流霜默默腹诽,翻身站起,拔腿跑到屋顶另一侧。
“兄台,兄台,你看今夜月色一片大好,何不、何不一同饮酒作诗,流芳千年!”
流霜退,他则进。翻出飞舟后,这人也不直着身走,而是如同澜虎那般四脚着地爬行。
这人真的是个傻的!
流霜欲哭无泪,跑也不知往何处跑,只得对他道:“你……你回飞舟里去。”
“不!”这人抬手在瓦上一拍,竟生生把屋顶砸出个洞,而手却没破半条口子,“我们就在这月色下,畅快痛饮!”
随着他高声说话,碎瓦簌簌从洞口掉入室内,这座高楼乃是城中一富户之居所,有家丁数十人,此状很快遭那富人发现,家丁们登时在楼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偏生这破坏的人浑然不觉,只顾着要流霜同他喝酒。
“来来来,同饮三百杯,同醉三百场,今夜不休!”说着他手又是一拍,屋顶上便出现第二个洞来。
流霜颤颤地后退,心说方才应该和江丛云一道去买孔明灯。而想到江丛云,他又有些埋怨,为何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
下面的人搬来登天梯搭在墙上,很快,几个身手矫健的人就登上房顶,将醉酒人围住。
“咦,你们都是来陪我喝酒的吗?来来来,我们不醉不归,不醉不归!”他狂笑着,作势要往飞舟那头去取酒,却被两个家丁给制住,死死钳着手腕。
“诶?这是何意?还要来比比武?”醉酒人睁着眼左顾右瞧,神色由疑惑转为欣喜,“好好好,我喜,比武我喜!”
“来,是比拳,还是比掌,抑或者比剑!”他大肆扭动身体,眼见这两个家丁要压制不住,另外两人赶紧上去,同时往下大喊:“老爷,这人是个醉汉,力气还挺大,我们一时无法制服他!”
“吃软饭的废物!”那富人破口大骂,“制服不了,就把他给我推下来!若是摔胳膊断腿,便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若是直接死了,我就放串鞭炮庆祝!”
富户有钱财作为倚仗,家丁们却不敢枉然行事,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一时不知该做何办。
那醉酒人听懂了富户的话,伸手一抬,震得四个家丁连连后退,自己则来到屋顶边缘,抬脚狠踹了一块瓦:“哟呵?你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