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愈发低了:“奴才瞅见,他听说北军统领也是先帝的人后,面色有些不好,但是也没说什么。”
“寻常罢了,”锦书淡淡颔首:“不必奇怪。”
她以南军异动试探承安,虽然出事的几率很小,但危险还是有的,何公知道这一切是她所为,心中未必不会觉得不满。
不过,这对于锦书,乃至于他们接下里的合作,都无伤大雅。
她想做的是帮助自己儿子登基,稳定朝局,何公想要的是扶持新帝,稳定社稷,从本质上讲,并没有什么区别。
何公心胸开阔,即便不悦,也不会因这一点小事儿与她生出龃龉。
不再多说,锦书转身往内殿更衣。
承熙既是新帝,她作为皇后,顺理成章成为太后,先帝后宫存留宫妃,也会擢升太妃。
虽然承熙年幼,身边尚且无人,可这已经是属于他的时代,她们也该挪一挪地方了。
其年十一月初七卯时三刻,天色将明,众臣便在几位老臣带领之下进入含元殿,宣读先帝遗旨,跪拜新君,山呼万岁。
辰时一刻,礼毕,新帝降旨加恩天下,同日,册封皇太后。
锦书仍旧住在甘露殿里,先帝嫔妃挪出旧宫,她原也该挪到长信宫去,只是长信殿年久失修,承熙不肯叫母后到那儿去住,吩咐人修缮,便叫她先留在甘露殿。
至于他自己,因为年幼的关系,虽然象征性的搬了东西往含元殿去,但晚间入睡时,也仍旧留在甘露殿里。
皇位初定,宫中未必全然安泰,还是叫他留在甘露殿中,更为稳妥一些。
再则,锦书自己其实也不怎么想挪到长信宫去。
先帝去世其实早有征兆,但在她看来,却是快的猝不及防。
甘露殿承载了他们太多太多的回忆,从相知相守,到生死相隔,连承熙,都是在这里孕育的
短时间内,她迈不出那个坎儿,也不忍离去。
皇太后与天子同日行嘉礼,先帝留下的宫嫔们却不成,得再过些日子才能有加恩旨意落下。
先帝驾崩几日,德妃也消减许多,同大公主一道往甘露殿去,见了锦书,不觉泪流,曲婕妤也在这儿,这些年过去,几人虽不说是亲如姐妹,但情分总是有的,一个落泪,其余人也是伤怀不已。
“母后别这样,”大公主温声劝慰:“父皇在天有灵见到,不知如何难过呢。”三公主也在边上劝。
几人勉强停下,彼此劝慰着说了几句话,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便听外边内侍回禀,说圣上往甘露殿来请安。
后宫头一次见驾,皆起身行大礼,承熙同样跪地向母后问安,被叫起后,方才示意众人起身。
这样关头,圣上与太后必然有话要讲,众人寒暄几句,便识趣退下,只留他们母子二人叙话。
“母后,”承熙目送她们离去,道:“加恩后宫的旨意,位分上边,您有什么想法吗?”
“将曲婕妤升上一升吧,”锦书靠在一侧软垫上,轻轻揉额头,道:“加你在内,你父皇只有三子,楚王不必多说,左右有权在手,不计较这些,反倒是魏王,他日上朝领事,生母只是婕妤,脸面上不太好看。”
承熙点头,问道:“那就加恩昭仪?”
“先帝去了,她们也只能再加最后一次,”锦书想了想,道:“淑妃吧。”
承熙微微蹙眉:“加恩曲婕妤,也不好叫德妃纹丝未动,大姐姐的面子,总要顾及。”一直以来,他都同大公主私交很好。
“那就叫德妃加封贵妃,”到了这会儿,锦书已经不太在乎这个:“大家情面上都过得去。”
“不行,”承熙却拒绝了:“母后当初便是父皇的贵妃,即便这会儿空置,也不能给别人。”
锦书斜他一眼,笑道:“刚刚做了天子,就连母后的面子都不给了?”
先帝过世后,她便很少笑,即便是笑了,也多是凄冷而惨淡,令人心生叹息。
好容易欢喜一回,倒叫承熙松口气,他年纪小,也不在意那些外在,靠到母后怀里去,闷闷道:“父皇不会喜欢别人占母后位子的,曾经的也不成。”
这句话叫锦书感伤,见承熙担忧,也不多说,只道:“那就依你。”
“加封德妃为淑妃,叫曲婕妤做德妃吧,”末了,承熙道:“孙婕妤抚育三姐姐,也该升上一升,四妃之中倒有贤妃之位空置,然而那位子……”
此前的贤妃萧氏死的难堪,这位置拿去加封,别人只怕会觉得是警告与羞辱。
“叫她做昭仪吧,九嫔之首,”锦书笑着拍拍儿子肩膀:“她性情敦厚,人也和善,这位子当得起,再吩咐尚宫局,与她德妃之位的份例便是。”
“还是母后想的周到。”承熙感叹一句。
“明日你便要上朝,母后是妇道人家,帮不到你什么,你若有疑问,便问何公等几位老臣去,人都是一步步锻炼出来的,不要怕丢脸,”锦书握住他手,谆谆教诲:“你是天子,一言九鼎,到了朝堂上不要急着表态,要多听多看,知道吗?”
承熙很乖的点头:“嗯。”
锦书看着他脸上与年纪不符的坚毅稳重,心头忽的一酸。
不管怎么说,这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倘若生在寻常人家,还在同父母撒娇。
“慢慢来,”她温柔道:“有母后陪着你呢。”
母子二人一道在甘露殿用了午膳,彼此夹菜照顾,温情脉脉。
这里原本该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