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大姑娘平日里虽爱与周六姑娘在一处玩闹,要说有多交心,却是谈不上的。荣大姑娘自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泄露给周六姑娘。
只是,周六姑娘何等精明,如何会看不透荣大姑娘的真实想法?周六姑娘知道,荣大姑娘一向是个心气儿高的。当初,她们这些贵女都希望能够入得荣泰长公主的眼,嫁给李家的公子,只有荣大姑娘,自始至终都十分冷淡。
旁人还道是荣大姑娘冷静自持,只有周六姑娘隐约看出来,荣大姑娘……怕是连嫡长公主之子都看不上的。
既然如此,能够入她眼的,想必也就只有几位皇子了。
周六姑娘垂下眼睑,如若她没看错,刚才,荣大姑娘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太子的身上。
“圣上钦封的公主,还是未来的太子妃殿下,这福分,自然不是旁人可比的。如今,宝福公主就已经足够尊贵了,日后,想来还会更加尊贵。今日之后,就是后宫妃嫔,除了皇后娘娘外,见了未来的太子妃,也得客客气气的呢,荣姐姐说可是?”
在那一瞬间,周六姑娘分明看到荣大姑娘攥紧的胳膊上青筋毕露。
半响后,荣大姑娘方道:“不错。说起来,周妹妹也到年纪了,不知永清侯夫人为周妹妹择了些什么样儿的人家。赶明儿待周妹妹订了婚,我定要好生打趣一下周妹妹。”
周家只剩下个爵位了,永清侯夫人纵然再宠周六姑娘,又能为她寻到个什么好人家呢?这话听在周六姑娘的耳中颇为扎心。
周六姑娘目光微闪:“妹妹福缘浅薄,哪里比得上荣姐姐呢?说来,依照荣姐姐的出身门第,人品模样,便是配皇子,也是配得上的。”
“周妹妹慎言,这等话,岂是你我可以随意说的?若是让皇上听了去,怕是要龙颜大怒了。”荣大姑娘虽这样说着,面上却隐有自得之意,显然,对于周六姑娘的话,她心里头是赞同的。
“妹妹不过说了一句实话罢了,荣姐姐既然不爱听,妹妹不说就是了。对了,听闻前些日子,林氏一族的三房被除族时,曾有人放出过对林国公府不利的流言,不知姐姐可曾听过那流言是怎么说的?”
“周妹妹也说了,这是流言。既然如此,我又怎么会去在意?谁成日里没事,尽听些流言来打发时间的?”荣大姑娘面儿上滴水不漏,不过,她眼中闪过的一丝不自然,还是被周六姑娘敏锐地捕捉到了。
“也是,都是些流言,很不必在意。妹妹只是为林将军不平,林将军分明已经对林家三房仁至义尽了,却还有杀千刀的说出这样中伤人的话,实在是用心险恶。听说,流言的源头到现在都还没有被查出来呢,那人埋得也是够深的。若是被林将军知道了她是谁,只怕皮也扒了她的。”
“今日的难得的好日子,妹妹净说这些令人不愉快的话做什么?没得败坏了旁人的兴致。咱们还是好好观礼吧。”
“说的也是。瞧我,一时兴起,竟不知不觉叨扰了荣姐姐这么久,幸而荣姐姐素来好脾性儿,否则,若是换个人,只怕早就恼了我了。”周六姑娘轻轻拉了拉荣大姑娘的袖子:“帝后都起驾了,夫人们和姐妹们都到新太子妃跟前去了,眼下正是与新太子妃打好关系的大好时机,姐姐,咱们也赶紧去与新太子妃好生说些道贺的话吧。若是能入了新太子妃的眼,得新太子妃照拂一二,咱们日后的路只怕会走得更顺畅。”
说着,周六姑娘又夸林娇怡:“不愧是帝后一手养出来的,新太子妃尽管才刚获封,却这样高贵,这样从容,尽显皇家风范。若是换一个人,定然不会比新太子妃做得更好了。”
周六姑娘注意到,当她用崇敬的语气提起林娇怡的时候,荣大姑娘的心情就会十分不痛快。
看着荣大姑娘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先前荣大姑娘为了在太子、三皇子跟前露脸,不惜踩着别的贵女捧她自己的事儿,周六姑娘可还记得呢。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一直是周六姑娘心里的一个疙瘩。
再者,周六姑娘对三皇子也是有意的。如今,见荣大姑娘搭上了三皇子,还眼巴巴地瞅着太子,周六姑娘心里头自然不痛快。
荣大姑娘不是一心想着太子妃的位置么?周六姑娘偏要狠狠地夸林娇怡,好让荣大姑娘看到,她自己与新太子妃真正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荣大姑娘被周六姑娘拽着上前“巴结”林娇怡,心里头真是别提有多不痛快。在先前,她讨好作为宝福公主的林娇怡,就完全没有这样的纠结心理。只不过那时候,她还一心以为林娇怡是被太子娇宠着的小妹妹呢。荣大姑娘只要一想到当初的自家曾试图利用林娇怡来接近太子,就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竟没能早早看出太子与林娇怡之间不寻常的关系来。
今日是林娇怡及笄的日子,同样也是林娇怡被册封为太子妃的第一天。虽只是明宣帝的口头册封,还没有正式被授予太子妃宝册,但打从今天开始,林娇怡的身份就不同了,贵妇们待她的态度自然也会有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