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少之前悲春伤秋了一大把,到底耐不住跟顾禺十来年感情,电话一通就全都喂了狗。此时被这位青梅竹马哄了几番,再忍不住,笑骂道,“行了,我跑了你还有张公子李公子当哥们儿,装什么可怜。”
“是啊,但我最重要的不是殷公子么。”
“滚吧。少爷您忙,我挂了啊。”
“……等等,你……脖子还疼不疼?”
“什么脖子?”
接着殷朝暮就反应过来了,这孩子还惦记着他走前被掐的黑手呢。不可否认,之前以为难以逾越的隔阂就在这几句无聊的对话中一点点散去,花花公子顾禺,最擅长就是哄人。
而他殷朝暮,从来就不曾放下这个兄弟。
“不疼。都多少天了,早就不疼了。”
这句话语气柔和,明显同之前不一样,声调转折间滚动的淡淡情谊,顾禺听得分明,也跟着低低“嗯”了一句。
一种无需言明的温柔由这一个字散在空气中,殷朝暮眼眶一热,几乎把持不住要把顾疏和未来的结局说给自己最好的朋友听,把他自重生来日日承受的惊惧,与几乎顶在脖颈处无形的刀刃,一处处剖开来跟顾禺说清楚。
逼死自己的仇人就在眼前,守着难以出口的秘密,殷朝暮承受的压力,几乎让他难以维持。
但他不能。
就算顾禺肯信,这份惶惑也不用第二个人来受。
他一个人就够了。
“……不早了,我睡了。”
“好,记得有困难一定给哥打电话啊。你小子要再敢这么晾着哥,就,就……”
“就什么?”
“没什么,拿你大公子没办法,ok?好好休息,乖了。bye!”
“bye。”
殷朝暮当晚睡得极为踏实,在梦里,似乎朦朦胧胧间扭脸,看到顾禺身边陪着一个面目模糊的美丽女人,两人冲他笑得柔和。前边是两个小孩子嬉闹的身影,他身边似乎也有一个人,对了,顾禺还牵着一条狗……
那个画面,非常温暖,两家人慢慢沿着石板路散步,顾禺的脸上还是痞痞的笑意。
殷朝暮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或许这一次不只是为了当初与顾疏的争斗,更为了那些他爱的、结局惨淡的人。
一宿安眠,朦胧中被陆维的手机铃吵醒,刚坐起身,就看到陆维抓着手机往外走,还“嘭”地一声带上门。
陆维很反常,通常情况下绝不会这样粗手粗脚,尤其殷朝暮还半梦半醒。这样大的声响,只能说明一件事——陆维的心很乱。
其实昨天他就感到不对劲,陆维对他第一天去孙金如家学习的事不闻不问,甚至差点忘记转告顾禺的电话……而当陆维挂了手机再次走进宿舍,殷朝暮才肯定确实有什么让他烦心的事情。
陆维的眼明显发肿,下眼皮底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昨晚定是辗转难眠。殷朝暮同他相处这许多天,最清楚不过能让陆维c,ao心至此的,就只有王冬晨。果然,陆维看了他良久,烦躁地换好衣服,有些迟疑地问:“殷少,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那小子?他家里人来了。”
第26章 小露一手(二) …
两人到了王冬晨宿舍,没进门儿,就听到里面声音不大对劲,因为门板的隔音效果带着一点闷。听了一会儿,两人都反应过来是女人压抑的抽泣,不时间杂了男人疲惫无力的叹息。
殷朝暮与陆维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脸上的尴尬,这样的情景,却不是他们来之前预料到的。做人朋友的,哪个不是需要在朋友软弱时候伸一把手去?但当软弱的不是朋友,而换成朋友的父母,这手就伸的不是时候了。王冬晨再如何把陆维当朋友,想必也不愿将自己羞愧之处暴露在他眼下。正如你有一对儿相貌不那么端方、工作不那么体面的家长,只怕也不会乐意经常带兄弟们回家看自己窘境。
牵扯不到虚荣不虚荣的问题,仅仅是人的本x_i,ng而已。
陆维和殷朝暮都是风度绝佳的人,自然知道来的不是时候。当然若仅只陆维一个,也还罢了,殷朝暮对王冬晨的父母来说,完全就是个生人,何况他贵气外显、态度高傲,就算怀着的一腔好心好意,此时进去也要起了反效果。
给了个闻讯的眼神,殷朝暮看到陆维眼里一瞬间剧烈的情绪波动,然后仿佛垂暮老人一般有些无力的比了个离开的手势,跟着他的脚步向楼下走去。
这一路,陆维走得很沉默,两个人站在楼道外面,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照陆维的意思,是在外面站一会儿,等屋里几人收拾好心情,再进去。他脸上乱糟糟,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早不复初见时京都公子哥儿的阳光,王冬晨这件事,陆维往复折腾不少,j-i,ng神也萎靡了许多。他站了一会儿,竟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一吸一吐,整张脸便隐在袅娜的烟雾后面。
殷朝暮了然,说到底这件事陆维还是向着王冬晨,虽不好明说自己不是,却也没心情再打理自己——这样烦闷,只能是事态发展不容乐观,陆维心里的天平才会再次倒向旧友。
风声似乎大了些,九月的天,竟已渗出一丝丝凉气。
陆维一根烟吸了没多久,就低头掐灭了在地上踩着玩儿,殷朝暮懒洋洋倚在楼梯口,面无表情。迎面走来一个拎了大包小包的女人,塑料袋彼此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惊得两人都抬头看去。那女人年纪不大,穿着却成熟,肤色比较黑实,行动间也极为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