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师映川与燕太元在房间里都说了些什么,总之当天师映川就留了下来,住的便是从前燕乱云居住过的地方,这里不但外面的景致不错,内里的布置摆设也有品位,从内到外都看得出经常有人收拾打扫,尤其所有的房间都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可以直接就住进去,根本不需要事先做什么准备,师映川大致看了看,还是比较满意的。
师映川来到燕家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及至晚间,已陆续有本地其他家族以各种名义派人送来了拜会的礼物,只不过师映川自然是不会见谁的,而这些家族本来也没指望什么,无非是以此结个善缘罢了。
这时师映川正在练字,左优昙在一旁磨墨,那傀儡却是在里间打坐,等到师映川在纸上写下‘宁静致远’最后一个字时,左优昙忽然道:“剑子这次虽然不曾答应什么,但既然来了,又要留在这里一段日子,本身就已是正中他人下怀。”师映川笑了笑,仍是低眉垂目看着面前纸上的字,神色平淡道:“我自然明白……我现在登门,又答应留下,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就已经是表明某种态度了,从前我与燕氏从无来往,但天下人都知道这是我的母族,所以即便我看起来对燕氏冷淡,别人也依然会顾忌这一层关系,而现在,其他人只怕是更会认为我对这里多少有些血脉情分,这对燕氏一族十分有利……所以,我这位外祖父包括那位曾外祖父终究还是用软刀子算计了我,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会介意一个将死之人的这点小小利用,这一点我和他们都是心知肚明。”
两人说着话,这时却听外面有人道:“君上,有客人来访。”师映川有些意外,就道:“进来。”当下就有一名青年进屋,师映川认出这是当时在燕太元房中的燕家人中的一个,看样子大概是自己的一个表哥,不过此刻这个青年的神态却有些拘谨,一进来虽然震惊于师映川与左优昙容貌之美,但马上就垂眼不敢再多看,只拱手恭敬道:“有客人来访,乃是本地州牧,眼下就在前院等候,家主让我来问君上可要传他来见?”
青州乃是大周治下,身为州牧,便是一方大员,师映川作为大周国师,这州牧听说燕家之事,自然就要立刻前来拜见,州牧身份不同,燕家便也通传进来,看师映川的意思。
师映川倒也没什么意见,从左优昙手里接过一条湿帕擦了擦手,很随意地道:“那就让他过来罢。”这青年听了,便出去迎客,对于师映川来说,即便是一州大员的身份也没什么,但哪怕是对于燕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来说,如此国之重臣也是不能怠慢的。
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之后,一个身穿官服的英伟中年人便来到了师映川面前,这中年人在青州为官也有二十余年,当年也是见过燕乱云的,所以这时瞧见师映川,除了震惊于母子二人相象之外,倒也没有太过痴迷于对方的姿容,但真正令此人心惊的却并非是面前师映川以及左优昙的容貌,他身为朝廷镇守一方的大员,朝见天子也是寻常,各色人物都见得多了,但平生所接触到的上位者威严,却都不及眼前这少年,而且这决不仅仅是因为少年高高在上的身份所致,不过转念一想就又明白几分,面前这人年纪虽轻,但却已是半步宗师,而普通人即便是权倾朝野,但说到底也不过凭借着外物外力罢了,哪怕再有权力,再心机百出,都建立在势力的前提下,不是自己本身,一旦剥去了这些外衣,又剩了什么?什么权臣,什么君主,也只是世俗力量,都可能转眼间便风云突变,成为无根浮萍,而眼前这少年自身就是根本,半步宗师之力掌握在自己手中,完全归于自己,任什么局势变幻都可以从容应对,那种自信是深入骨髓的,这就是武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分别。
思及至此,中年人毕竟是朝廷中人,情不自禁地就生出了一些厌恨,同时又有淡淡悲哀包括一丝无力之感,此人突然间想起自己年轻时老师的感慨:“天下武夫,皆可杀之!若昔时泰元大帝不曾败亡,则世间又是另一番光景!”此时中年人回忆着这些,遥想千百年之前的那个时代,一时间不禁暗暗叹息。
第226章 人心
不过这中年人虽然心情复杂,却也仍然要谨慎地压下这些想法,当下就见了礼,道:“青州州牧李原,见过国师。”师映川坐着喝茶,说道:“你既然是本地父母官,倒也不必太拘束,坐罢。”他可以这么说,但李原却不会当真,再施一礼,道:“国师当面,岂有下官的位置。”
这李原身为一州长官,平时也是高高在上,寻常世家门派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对一些小家族更是眼皮也懒得夹上一下,然而此刻在师映川面前却是恭敬谨慎无比,师映川出身断法宗,这断法宗是什么地方?一个人哪怕原本毫无倚仗,出身微贱,但一旦成为宗门里面的真传弟子,那就立刻有了与世家大族联姻的本钱,出门在外,也要被各方奉为上宾,又何况是宗子?这层身份已经是高不可攀,然而师映川偏偏又是弑仙山少主,且与万剑山联姻,季、千两位平君之中的一人极有可能成为日后的剑宗,另一位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