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倾涯闻言,松了口气,不过毕竟还是孩子心性,不禁就说道:“父亲现在不勉强我,但为什么当初就给大兄指定了亲事?我听说那时大兄与梵大哥彼此并不熟悉,还好他们现在很是和睦,不然的话,若是他们关系不好,父亲岂不是做了一件错事么。”师映川听到这话,浓长的眼睫在眸下投出一片淡淡阴翳,神色悠然地哂道:“傻孩子,你问为什么?这里面其实原因很多,但归根结底,本质上就是因为你兄长和劫心他们两人当年的实力不够,就好比本座年少时期与你千叔叔的婚事,当时由两宗一手促成,本座与十九郎两个当事人的意见反而没有人会关心,若是那时本座有现在的实力,谁又能勉强得了。涯儿,记住本座的话,只要你有着其他人会畏惧的力量,那么你所说的一切都将得到执行,这才是一个男人真正的价值所在,想要做到这些,你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师倾涯目光微微迷离,旋即轻声道:“孩儿知道了。”师映川的拇指摩挲着少年白嫩如玉的脸庞,见少年有点不太习惯地缩了缩脖子,便笑了起来,道:“涯儿,本座做了许多在世人眼中万恶不赦的事,你觉得本座是一个恶人是么。”师倾涯面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俗话说‘子不言父过’,纵然面前这个男人有天大的不是,那也还是他父亲,这样的问题他能怎么回答?当下只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师映川见状,哈哈一笑,道:“果然还是个孩子。那么,为父现在就再教你一课……世间的一切,唯有力量才是根本,历史的真相都会湮没在时光当中,涯儿,你要记住,历史,向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当初泰元帝若没有身死国灭,那么后世的那些记载只怕就会与事实有很大不同,所以涯儿,名声这种东西,最没有用处,世人皆谓我为魔,那又能如何?本座当年杀人盈野,被视为天下第一魔头,然而现在呢?本座却是人人敬仰畏惧的天下第一教之主!要知道当初散布瘟疫,害死了多少人命,破坏了多少家庭?可到了今时今日,又有谁敢公然指责本座,若是本座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下令,将天下所有那些有关本座生平之事的书籍等等全部毁去,重新编纂,如此一来,只要本座不死,或者本座的后代可以一直把持权位,那么千百年后,又有谁会知道本座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师映川不徐不疾地说着,拍了拍师倾涯尚且稚嫩的肩头:“本座对你寄予厚望,你也许比你兄长更像本座。”师倾涯却在想着另一事,嘴里说着:“父亲不如真的下令焚书重编了罢,何必让那些东西流传于世。”师映川笑道:“何必如此,本座一生行事,又岂惧后世评说!”
师倾涯闻言,先是愕然,既而似乎想通了什么,躬身受教,不过想到师映川刚才说的事情,少年便又沉默了,半晌,他抿了抿唇说道:“父亲方才问我的事,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答复,现在我还小,也没有这些想法,婚姻之事言之尚早,我只一心习武,父亲可否等再过几年,到时候再议此事。”师映川扬了扬眉:“也罢。”一时见面前的少年修眉星目,头上一点殷红,轻易就能从他身上看到他生父的影子,心中不觉暗叹,却想起自己与那人之间的种种恩怨,心里就有些乱,师映川注视着师倾涯,不知道怎么,就忽然轻声说道:“你说,为何总是那些错过的东西,才会让人觉得珍贵?”
这莫名其妙的话让师倾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也没多想,只下意识地反问道:“既然很珍贵,那为什么还要错过?”师映川听到这还有些孩子气的话,登时心头微微一震:原来如此……然而,既然已经错过了,那就永远也回不到从前了。
师映川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他兴味索然地摆了摆手,示意少年可以离开了,但师倾涯并没有马上走,而是迟疑一下,道:“父亲,我想去看师祖……”师映川眉头一皱,接着就笑了笑:“没有这个必要。不过……”他顿一顿,忽然笑得有些肆意:“涯儿,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么?”师倾涯一时转不过弯来:“……呃?”师映川嗤笑,眼中幽光燃燃,他弯腰将脸靠近了少年的脸,缓缓说道:“你师祖其实与本座一样,也是隐藏的侍人之体,所以,当初他害本座失去孩子,现在,本座就要他还给本座……呵呵,涯儿,日后你师祖给你生出一群弟弟妹妹,你开心么?”
师倾涯如遭雷击,他呆呆看着男子近在咫尺的完美面孔,一时间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师映川肆意轻笑,伸手捏了捏少年的脸:“好了,回去罢。”当下就打发了师倾涯回去,自己枯坐了一会儿,便动身前往皇宫,此时晏勾辰正在批阅奏章,见了师映川来,就笑道:“这是吹了什么风,倒把你吹来了。”师映川微微一笑:“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上次与我说的事,我已问过涯儿,那孩子并未表示反对,既然如此,我也不会阻挠,一切顺其自然罢了,日后他如何选择,就是他自己的事了。”晏勾辰闻言,面上顿时露出欢喜之色,笑道:“好,那我便明白你的意思了,他们小孩儿家的事,就由得他们罢。”
当下晏勾辰吩咐中午添几样师映川喜欢的菜,留师映川吃了饭,过后两人相对而坐,宫人奉上香茶,师映川洁白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杯子,微微垂眼,显得那眼梢长长,仿佛以笔勾挑,说道:“我近来隐隐有所感应,准备马上闭关,往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