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昌道:“在崔公子家喝这么多酒,岂不是给人家添麻烦?依我说,对不上来的便罚替他理一本书。把这些书都c-h-a回去,大伙儿酒也醒了,饭也足了,也该各自回家了。”
这罚法倒风雅,众人都答应了,他便先拈了刘禹锡一句:“铜壶漏水何时歇。”
他身侧就是汤宁,应声答道:“御苑砧声向晚多,”对上之后又给身边的徐立言出了上联:“采槛烛烟光吐日。”
这些书生一个个转过来,崔燮反正是不学诗的,就在旁边作监场,拿笔记着联句。有谁对不上来便递过一本书,让他们照着背后贴的纸笺搁回书架上。
几人开始时对得极流利,到了两刻之后,也渐渐有些才思不继,慢慢地都被挤到书架前干了几趟活,倒把酒意随着汗流干了。
临别时几个书生揉着腰腿,都有些后悔似地说:“怎么说好了是来你家歇歇脚、看看书,歇得倒更累了?王兄出这主意真是累人,还不如都喝完了酒一块儿收拾,省得这么起起坐坐的。”
崔燮强忍笑意把他们送出门去,回去工工整整地抄了一份馆阁体的《四书对句》,拿去工作室让雕版工们雕出来。这份对句加在一起不过五百多句,大多还是二字对、三字对,比《金刚经》还短,也没什么图文可加,四个雕工便把《貂蝉拜月》《吕布戏貂蝉》等彩图往后推了推,赶着给他刻了出来。
崔燮想着后世装,还真有点儿想刻个自己的头像在封内页,让小学生在自己的y-in影长大,想了想又觉得太羞耻,最终只让人在书签左侧印上“迁安崔燮编录”,因是以送人为主,也没写牌记。
刻好的书先印了一百本,给县尊、县丞,本县教谕、训导及相熟的生员、童生各送了一本,请他们点校批评。郭镛等人又多要了几套,说是要代他找人作序、作评。可惜他平常不太出门交际,相熟的文人不多,连赵邻居家在府城上学的大世兄都寄到了,还有许多送不出去的,索x_i,ng扔到书坊里寄卖。
不过他心里清楚,这蒙书扔过去也只是换个地方落灰而已。一般私塾先生都有用熟了的蒙书,不大力推广很难让他们换书。而搞推广的话,费的工夫、成本又得不偿失,还不如放在《金刚经》上回报快。
何况店里的崔笺和卖得挺好,计掌柜帐面有了钱,还让儿子去京里进了不少乡试闱墨和时新的话本来,哪样不比这对句好卖?他把书交给来拿货的方伙计时,也体谅地交待了一句:“卖不动就卖不动,搁着去吧。”
虽然崔燮这么说,但做伙计的岂有不好好卖老板自己出的书的道理?方伙计回去后和计掌柜父子商量了一下,便在店外竖了大牌子,写上“蒙学奇书,本县十五龄神童集《四书对句》”,把书摆在下面,叫了个十几岁的小学徒在旁边盯着。
这牌子上又没个美人儿什么的,只几行光秃秃的墨字,看牌子的人都不多,底下的书就更没人要了。林先生家几位儒童去买画笺时见到这般凄凉情形,上学时便跟他说了,崔燮也不以为意,只笑了笑便一带而过。
过不几天,计掌柜找他交待各寺布施经书的帐目,说完后又提了提店里的情况,说到那些《四书对句》时,脸色忽然有些古怪。
崔燮奇怪地说:“卖不出去就卖不出去吧,我心里有底,也不怪你们,你这么挂心它作什么。”
计掌柜活像刚生吞了个人参果似的,噎得眉毛都皱了,不知是喜欢还是难受,咂着嘴儿说:“倒不是卖不出去,可怪的是,它竟都卖出去了!是个外地客商买的——咱们店里上好的崔笺、《联芳录》,那些客商抢着要的东西他一样都没要,只挑了些久剩的诗书集和摊上那些《对句》,连价都不还,将那三十多本全包去了。”
第45章
“《资治通鉴纲目》《大学衍义》《迁安县志》《小学》《孔子家语》……还有这摞《四书对句》?”
谢瑛翻着谢山远从迁安县提来的两摞书, 长眉微挑, 看着垂手站在堂前的长随,好笑地问:“你在家里又要钱、又要车、又要人地筹备了这么久, 带的家丁比我出门带的缇骑都多, 就买回来这么几本书?这书摞起来还没你搬去的银钱箱子大吧?”
桌旁站着的管事差点憋不住笑, 跟着去迁安的护院们也微露不屑之色,觉得谢山太小题大作。
谢山的脸红了又白, 委屈地说:“小的不是为了办好这桩差事么!是老爷说的崔家小公子耿介清高, 不通俗务,小的就想着他家纵有个铺子, 料来生意也好不到哪儿去。谁知道还没找着他那个书铺, 从路上就遇见好几波儿去迁安买崔美人儿笺的, 到了他那店里更是……”
他想起在店里排队时,看见墙上挂的那张等身婉宁秋思图,两腮不禁又涨红了几分,咽了咽口水说:“人家那美人儿图画的, 比画笺好看, 不, 比那真正的美人儿还好看——大人你是不曾亲眼看见,就云扬班那个唱旦角的小玉笙都不及那般绝色!”
那张图虽是画成的,却有真人也难及得上的妩媚风情,这一提起来,就连随行的护院们也颇怀念当时的悸动,顾不上笑话他了。
谢瑛指尖在桌上轻叩, 清脆规律的敲击声把他们的魂儿又从美人图上拉回到眼前。
众人连忙屏息低头,压抑住心中躁动。谢山也夹紧了尾巴,老老实实地说:“不是小的们办事不力,实是人家崔小公子买卖做得极好,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