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虫子是在吃土吗?
陆轻轻露出困惑的神情。
很快她发现那不是普通的土。
一群奴隶在山坡上挖土,挖出来又弄得碎碎的,用框子装着运到另一处。
那也是个大坑,粉粉碎的沙土被倒进去,一个穿着黑色衣服,脸上包着面巾当口罩,一看就是柳堡那边的人的男人往土里加入一种粉末,加完之后奴隶们拿着大木棍、耙子不停翻动搅匀。
然后这土又被铲起来,运到了虫子爬进去的大坑边。
爬进去一批虫就撒进去一铲土,务必保证每只虫子都能吃得饱饱。
虫子显然很喜欢这加料之后的沙土,吭哧吭哧吃个没停。等到一个坑半满了,那些人会在坑上覆盖上一个大大的草盖,防止后面的虫子再爬进去。
然后他们揭开旁边地上的一个大草盖,露出了一个空的地坑,他们在这个地坑里点燃一支短短的香,那香烟很大,陆轻轻是闻不出什么味道,但虫子闻到这烟就跟集体疯了一样,倒垃圾一样哗啦啦涌进地坑里。
旁边早有奴隶等着,一铲一铲地把加料的沙土往里倒,虫子卡擦卡擦地吃。
如此周而复始,地坑无穷,喂虫不止,陆轻轻都看困了,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嘛,她想了想,换了个地方。
沿着无数地坑一直走,直走到了山的另一面,这里也好多盖着草盖的地坑,但很奇怪的是草盖下都鼓了起来,像一个个小山包。
陆轻轻看到一个黑衣男扒开草盖从里头抓出一个虫子。
陆轻轻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那是虫子吗?
那个虫子还依稀能看出原本原本蟑螂亲戚的模样,只是此刻苗条的虫子肿成了一个圆鼓鼓的球状,而且一动不动显然是死了。
黑衣男手指一捏,肿成球的虫子就被捏爆,里头流出一种黏糊糊的黑褐色液体,光看着就觉得很恶心。
黑衣男大约也觉得挺恶心的,嫌弃地看了看,对旁边人点头,然后就有呼啦啦的奴隶推着一辆辆推车过来,每辆推车上面都有一个石头做的大缸。
他们把草盖整个掀开,里面全是那种圆滚滚变形的虫子,陆轻轻恍然,难道是因为虫子集体肿了,才导致地坑从原来的半满,到鼓了起来?就好像豆子发芽,又好象玉米变成爆米花?
她继续看下去,只见奴隶们又是一铲一铲地从坑里往石缸里扒拉虫子,快装满了就拉到一边,往里倒水,黑衣男们又往里撒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虫子开始刺啦啦地溶解,奴隶们又拿个大木棍或者石锤在里头搅和,咯吱咯吱声中,虫子更加彻底地被砸烂、捣开,里头粘稠的黑褐色汁液流出来,然后整个石缸都变成了糊糊状。
空气里满是那种土腥味,陆轻轻被恶心得脸色发白,看到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这就是糖糕的由来,神他妈糖糕,她再也无视糖和糕这两种东西了好吗!
糖糕制作还没完,缸里那糊糊状的东西还得煮沸,然后放在四四方方的巨大模具里沉淀,上层的液体就会变成褐色的琥珀一般,看起来透明、干净,一天一夜之后,这种液体还会冻起来,人们将其从模具里倒出来,将最底下有杂质的较薄的那层切掉,留下没有杂质的厚厚的上层,切成小块,便可以装车晕出去了。
这就是糖糕,被食物分配队伍从白盐部落晕出去,晕倒工地里,给修筑长城的人们吃。
陆轻轻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弄清楚所有历程,她的表情也从不解到疑惑,到震惊,到愤怒,到恶心,到冷酷,再到如今的冰冷麻木。
所以所谓的糖糕的原料就是一群虫子、一堆泥土、水,然后加上不知名的粉末和某种液体。
从引虫子、喂虫子、等虫子发酵(肿大)、然后捣碎、煮沸、凝固、切割,一共大约需要四五天的时间,整个流程看似麻烦,但能获得的“糖糕”也是非常可观的,最重要的是,不需要本钱啊。
又给人提供了食物,又不用付出什么,还有比这更美的事情吗?
陆轻轻面无表情地想。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地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准备先撤,忽然传来一声怒喝:“你做的是什么东西!有脚,居然有虫子的脚!”
陆轻轻看去,就见一个黑衣蒙面男(她现在严重怀疑这些人蒙着脸是觉得味道太难闻了)把一个奴隶踹翻在地,还把一块虫糕(她实在无法再叫这种东西为糖糕)狠狠砸在后者脸上。
“我说过什么,做好的糖糕里不能有半只脚,多一只,我砍你一条腿!”男人凶神恶煞地说。
那奴隶拼命求饶,但蒙面男人还是抓起一个捣虫子的大石锤,朝奴隶的腿上砸去去。
陆轻轻皱起了眉,忙一抬手,距离男人和奴隶最近的几棵树忽然被狂风吹得左右摇摆,一根粗壮的树枝断裂下来,被风吹得往蒙面男砸去,蒙面男傻愣愣地被砸个正着,偏偏倒下去的时候手里的石锤还砸到自己的脚。
“啊!!”杀猪般的叫声中,其他人都被惊动过来,倒在地上的奴隶被同伴慌忙拉起来,躲进了人群,其他蒙面男见查不到蹊跷,只能认为是那个蒙面男倒霉,扶起一看,脸也被树枝刮花了,满脸血,脚也被自己砸坏了。
应该是头头的一个蒙面人嫌他蠢得要死还叫个不停,挥挥手叫人把他抬走了,对奴隶们一通斥责,叫他们继续工作,自己也走了。
陆轻轻看着一场混乱结束,冷哼一声,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