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金翅雀婉转的叫声,清晨的阳光带着新鲜的凉意,我深吸一口空气,伸个懒腰。
这样平稳的心境在我准备叫人上早餐时被个不速之客打断。
“宙斯神啊,巴高斯,我刚从陛下那里听说你从今天起要去做内侍了!”太监总管像个球一样朝我滚过来,“我记得大流士陛下的时候你可是最伶俐的男孩,怎么样?那些规矩都还记得?”
规矩?
我问道:“你是说在室内要光着胸膛的规矩吗?”
太监总管闻言脸色一拉,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我好几遍。
“餐桌礼仪和起床礼总还记得吧?”
我挠挠头,支吾起来:“这个……”
现代餐桌礼仪我倒还懂那么一点皮毛,可这个起床礼是个什么东西?
太监总管面容有点发黑,红扑扑的脸蛋上开始冒汗:“那穿衣和脱衣的规矩呢?应该还有点印象吧!”
我继续摇头。第一次穿这边的衣服我自己搞了大半天,更别提给别人穿了。
总管再也忍不住,激动地拿羽毛扇在我脸上猛扑了几下:“你还是不是巴高斯?怎么自从陛下进宫那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我的宙斯啊,听说你前几天骑马非常差劲?我记得当初奥若梅当还夸你上马姿势非常好看来着!”
我一边躲避一边道:“奥若梅当是谁?”
总管终于绝望了,难以置信地哀嚎道:“雅典娜带我走吧!你连自己的宫廷礼仪老师都忘了?你还能再失败一点吗?”
我点点头,见他瞪我,缩了缩脖子道:“总管,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
“巴——高——斯!!!!”
在他接下来将近半个钟头堪比厉鬼的怒吼中,我终于记下了这位在电影里一直打酱油以至于我从来不知道名字的大宦官。他叫波巴克斯,过去是大流士的内廷总管,现在职务没有变化,不过名称变成了亚历山大在波斯波利斯宫的内廷总管。
宫里侍从的人事调动一向是由他负责,看得出他和巴高斯关系不错,否则也不会这么卖力向亚历山大推荐巴高斯。
我向波巴克斯解释说自己前几天发高烧烧糊涂了,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他也不再理会,只是不耐烦地胖手一挥:“我不管你是巴高斯还是炒j-i丝,我现在就跟你说一遍,你给我记住了按这个做!到时候出错了可别哭着来找我!”
端盘子、倒酒、把碟子放到桌子上、把杯子递到主人手里……如果是穿衣服的话需要把衣服叠好从下朝上按从外衣到内衣的顺序堆叠起来,外袍和腰带需要亲自帮他穿戴……鞋子要从右边那只脚穿起……
亚历山大带着满身沐浴的香气进入内室时,我的脑海中已然充斥着无数准则细节。
我看一眼他浅色发梢上蒸腾的水滴。
啊如果是沐浴的话应该怎么做来着?
我大脑一片空白。我全都忘了!我怎么忘了!
“巴高斯,早安。”亚历山大露出白牙齿,“真高兴那么快就看到你了。”
我的天,这时候是不是需要行跪拜礼?跪拜礼怎么行?就是像在寺庙里给佛祖磕头那样吗?如果不习惯不想做的话亚历山大会不会生气?
我没有说话,但脑海中已刷刷闪过无数让人焦虑的问题。
“巴高斯?”亚历山大走近我,他只穿了件雪白的丝绸卧袍,n_ai白色的皮肤和丝绸一样光滑细腻。他凑过来,英俊的脸在我面前放大。
怎么办?怎么办?我紧张地低头,需要行礼吗?
“巴高斯!”
他忽然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我的名字,惊得我的心差点飞出来。
我连忙笨拙地跪下:“尊敬的陛下!巴高斯祝您早安。”
“说早安可以,跪下就不需要了,”没想到亚历山大立即伸出一只手把我拉起来,笑容满面,“把这里当做自己的房间,放松些。”
我愣了愣,忽然想起来一点。是了,亚历山大是希腊人,而波巴克斯教我的却是波斯礼仪,所以就算在亚历山大面前做错了,他应该也不会看出什么名堂。
呼!我拍拍胸膛,害我那么紧张,一大早连饭都没吃就白记了一堆教条。
亚历山大用羊毛做的浴巾擦着头发,慢慢踱回自己那张描金的大床上。
那真是一张华美又巨大的床,几乎占了整面墙,床上铺着厚且柔软的被子。那被子是正红色的,金丝花纹如同藤蔓一般爬满布料,奢侈得连我这个现代人看去都十分嫉妒。那床上似乎熏过香料,和亚历山大平日身上的气味很像,不浓烈,但是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