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一阵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林闻天茫然地抬头看去,才想起,他有多久没这么急匆匆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去追过他的骏惠了,望着那背影,他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小小的背影,黑衣上随意系了件银白色的大氅,瞧着就极其不合身拖在身后,把好好的一块毛料硬生生拖得灰扑扑难看得很,却因为穿着的人是他,只让人觉得翩然。
那时他只远远见了一面,甚至只是胡乱猜测着他的身份,便已折服于他仿佛在燃烧起来的眼瞳里,他听着少年用和他年纪完全不符的语调喊他起来,说:“随本尊回烽火殿。”
谁能想到这么一副气度风华的人便是人人口中传着的那个嗜杀成x_i,ng的疯子呢,林闻天已经记不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了,但最初的那份惊艳叠了无数的情绪阅历上去如今也没有半分消减。
甚至再面对这背影,他的悸动居然还同当初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果然是逃不开了。
莫道桑都已经走到了殿门外眼看就要拐过转角看不见了,他也不过几步就赶了过去,这才终于又有了今时不同往日的感觉,可真是奇妙,这个人,他为什么就看不厌呢。
莫道桑知道他的右护法又在东想西想了,但他管不了也不想管,自顾自一步一步慢慢踱着,从山顶往右边的小径走去。
不得不说,这小径颇有意趣,他以往一闪就过去了倒是没仔细瞧过这地方,就是不知道这么费心思的是他的右使还是左使了。
于是他这一路虽然磨蹭,倒是也并不觉得无聊和疲累。
林闻天同样从来没有这么慢走过路,他平生最恨懈怠,他的经历也从来不允许他如此消磨时间,可如今他只希望能走得更慢一点,最好就这么走到老,走到心里生不起一点波澜的年纪,就不会难过了。
可路总是有尽头的,莫道桑看着眼前自己专属的果园入口,回头对跟着的林闻天说:“我进去了。”
林闻天忍了忍,明知不合适还是问了句:“骏惠,我能陪你吗?你如今这样,我不放心。”
莫道桑挑了挑眉:“里面猴子认我,我不会有事,倒是你进去激恼了他们,我可不好应付。”
你,要不要再养养,万一他们发现你正虚弱,暴起伤人就不妥了,林闻天内心无数话想说,却极力压抑着自己没有把这些完全不需要他考虑的问题问出口,他知道,骏惠最大的麻烦其实就是他自己,能早点离开简直是求之不得,他都不相信自己会不会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前段时间想起来他都觉得自己像是魔怔了,怎么下得了手。
这般拖拖拉拉,他自己都厌嫌。
莫道桑不说话,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不如还是留给彼此最后一点平静,他们再见也不至于太过难看。
虽然,莫道桑觉得,除非他无聊得发疯,他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
“行了,走了。”莫道桑等了一阵子,见林闻天也没话说了,直接转身,一步步就要往林子里走。
“等等。”
他忽然听着林闻天急切地喊他,莫道桑本来是不想理会的,但是听着林闻天话语里的痛苦,他犹豫了下,还是停下了脚步,却也没有转回身。
后背下一刻贴入一个滚烫的躯体,扑得力道大了些,让他在没防备之下都踉跄了一下,那双铁铸的双臂环上来罩着他,死死勒得他发疼。
莫道桑皱着眉想震开他,身后察觉他意图的人立刻就松了些力气,莫道桑才容忍地暂时不管他。
“骏惠,我就想抱你一会,就一会,”他的语速极快,像是怕莫道桑听了前半句就又走了,听着又紧张又委屈,“你在魔教待了三个月,我都还没有好好抱过你。”
莫道桑心想之前被你吃的豆腐还少吗?居然还不满意,简直是怎么都不会够。
不得不说,其实莫道桑想得是对的。
“骏惠,”林闻天不由自主又收紧了双臂,“你要是以后没地方去了,我等你。”
这个时候莫道桑要是来一句别等了,估计林闻天也可能就此神伤放弃了,但或许,也可能便是会把身后这个人激得又疯一次。
就算对不起他,莫道桑也不敢赌,他如今虽恢复了不少,但跟林闻天对上,还没有太大的胜算。
所以直到林闻天放开他,都没有得到莫道桑的一句回应。
他看着那背影一点点远去,然后彻底消失,最后连怀里的温度都凉了下来,心里就像空了一块一样,不断灌着风,冻得他的嘴唇都发了白。
只要一想到他会去找温琼华,他会对着温琼华笑的样子,那冻得发冷的心就碎开裂缝一样得疼。
甚至面目都不自觉地扭曲了。
他猛地觉得,不行,不能放他走,他还是不能甘心。
就算强得来的,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就都还有可能。
于是猛地拔身而起,原地立刻就只剩一片被压得七零八落的土地,狼藉不堪。
却说莫道桑凭着小严子终于挖到自己的令牌和门,此刻那原本棕色的小石头已经完全染了红色,远远瞧去就像一块宝石,要不是跟他的令牌埋在一起还有小严子的保证,他都怀疑自己的石头是不是被掉包了。
才把坑埋好莫道桑气喘吁吁扶着旁边的树站起身,还没休息几刻他心下一动,视线转向来时的路,就见得那边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势不停地炸开,视线尽头的树冠一排排倒下,再掀起更大的烟尘。
有猴子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