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来自内心的惊惧。

刚进入邺城的前几日,她就听过‘活人不过寅时,死人让道日中’的俗语,孟业与邺城的驻军头领交接之后,方才告诫众人与鬼魂的相处之道。

自此,大家才渐渐接受了人鬼同途的生活。这样我不犯鬼,鬼不犯我的生活本来井然有序,却因为今天的疏忽而让自己陷入险境。

许花朝抱臂思索,尽量让自己的呼吸轻盈平和,然而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哨声让她徒然冒出一身冷汗。这哨声里夹杂着十分的y-in狠,驱使着一众鬼魂渐渐聚拢到邺城的城门,鬼魂一波又一波地撞击着城门上的禁制,一个接一个的魂飞魄散,可是哨声不止,他们仍旧前赴后继地往前冲。

许花朝悄悄跟在后面眯眼望去,看到成千上百的魂魄闻声被召唤过来,凄凄沥沥毫无反抗,不懂疼痛地撞击着。它们撞了一下,似乎略有凝滞突然颓颓然四散,哨声消失,鬼魂们的意识获得了自由,重新聒噪起来。

这样的夜晚本是属于这些亡魂的喧嚣,然而那一声声哨响打破了生人和死魂之间的平衡,它们沸腾起来,y-in气满布邺城。

有鬼哭泣着大声喊叫,“娘亲?我娘亲呢?”呜咽的声音回荡在徒然四壁之间,荡出重重叠叠的恐惧。

“我刚刚好像失去控制了,有人在吹赶尸咒!”稍微法力高深一点的鬼魂开始思索,他低吟着某种渐渐翻滚出冷意,“我就知道那些人都容不下我们,竟然用这种手段要害死我们。”

“也许只是有的人暗中作梗呢?”有人怯懦地发出声,大概是刚死不久,尚有亲友仍在阳间,不忍心他们被牵扯进来。

“我娘亲不见了。”

“我哥哥不见了。”

“……我找不到我爹了,我要我爹爹。”

孩童们哭闹起来,阵阵怒气激发出他们潜藏的一缕缕y-in戾的法术,将四周的枯枝落叶一扫而起,枯枝断裂,枯叶成漩,龙卷风似的刮过身后的石像,冲击得城内百姓居住宅邸上瓦片微微晃动,简陋一点的茅屋早已被掀飞了屋顶。

鬼魂的力量是巨大的,然而邺城自古定下的规矩却限制着他们,人和鬼血脉相连自然也不会主动生事,这样的日子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现在,冰层上出现了一道裂缝,更多的人则选择了破罐子破摔。

“凭什么我们风餐露宿,他们却锦衣玉食?”一个年纪大一点的鬼露出他的本来面目,惨败带疤痕的脸上狰狞可怕,他攥紧手里的一方帕子,想到自己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子被禁制打的魂飞魄散,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几百年都是如此,也该变一变了!”

许花朝藏在暗处,目睹了全过程又是心酸又是害怕,她想跑又怕被发现,想继续躲着又觉得太窝囊。明月光照映在她的脸颊,她突然有种颓丧起来。

果然她的锐气被磨的一丝不剩,当年刚到邺城她是如何的稚气未脱却独断霸道啊,现在她瑟缩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脚下是黏s-hi的泥潭,头顶是满布尘埃的蛛丝,她就像一个窝囊废,缩着脑袋苦苦哀求上天垂怜。

可是,上天终究是不长眼的。

许花朝突然想明白了一点霍轻瞳的话,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不管是y-in阳,生死,都是对立却又制约,生者终归逝去,死者也将会重生,轮回反复这就是天道伦常。如今她的命途多舛,并非天道不公,而是命运给了她足够的考验,而她却没有拥有与之匹配的力量,无法制衡,势必如丧家之犬,一路败阵。

想到这里,她方明白这些年的苦楚与执着都是狭隘的自我逃避。她口口声声要申冤报仇,却只光顾着眼前的一道城墙,她的心不够阔朗,容下的只是瓦砾,这才是自己被困这么久的原因。

许花朝颓然叹了口气,脸颊却因为激动染上微微桃红,她攥紧了手指泪水在眼眶打转,脑海里闪过小时候n_ai娘抱着她,拉着阿绿一步步撑过荒漠野林的场景,她虽然不记事,却从赵氏的嘴里弥补了所有关于荣华尊贵,书香传承的气度与智慧。

赵氏常说,“你一定要记得你父亲曾是当朝宰相,为圣上开辟了这万里江山,他是个最谦恭俊朗的读书人,怎么可能勾结妖人害皇帝?”

“你一定要为你爹洗刷冤屈,也一定要记得有朝一日把你娘的尸骨带回京城。”她含着泪,泪水滴在沈绿的手背上,赵氏念念叨叨,一遍又一遍,“我好累了,阿绿就交给你了。”

许花朝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她闭上眼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感觉周围的鬼魂散开了,才慢慢从假山下的小洞里爬出来,她刚要站起身突然看到拐角处飘起一个熟悉的衣角。

“阿绿?她怎么会在这。”许花朝站稳,咬紧牙关让自己冷静下来,天色如洗星辰渐渐淡去,耳畔鬼魂的哭声,讨伐声让她觉得背后寒噤噤的。

“棠姐姐,你在干嘛?身上怎么这么脏?”不知站了多久,许花朝突然听到沈绿的声音,她笑容甜甜的,满脸单纯不知世故地跑过来挽着自己的手臂,身上穿的并不是她记忆里的衣衫。

许花朝回身一望,日光倾城淡淡薄薄地笼罩着这片大地,似乎从未有失偏颇,“你怎么这么早就跑出来了?”

沈绿脸上微微不悦,“你忘啦?今天是我的生日啊。”她喉咙里有些哽咽,眼神淡去了几分光芒,拉着她的手往回走,“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想要一个奴隶,棠姐姐你给我抓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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