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城作为青州对外重要贸易城市,周边的乡镇其实并不多。
土孟乡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年复一年辛苦从地里刨食,盼的就是风调雨顺,所以村里龙王庙香火还算旺盛。
大家伙其实知道没多大用,求的就是一个心安。
这情况从数月前有了不同。
龙王庙里来了一位新庙祝,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自称姓常。
原先的老庙祝不知去了什么地方,音信全无,大家起初还有些怀疑,但很快转变了态度。
因为这位常庙祝总能算出什么时候会下雨,甚至还做过两场求雨的法事,没过两日就下起了磅礴大雨。
龙王庙因此香火越加旺盛,这位常庙祝也顺道做起了给新生儿祈福的差事。
“无病无灾,诛邪退避。”
穿着居士服的常庙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用干枯的大手凭空点燃符箓,在小孩头上转了几圈。
“好了,回去吧…”
“谢谢常庙祝。”
抱着小孩的夫妻俩千恩万谢,硬是留下一筐鸡蛋后离开了龙王庙。
常庙祝站在院里老枣树下,背手看着天空叹了口气。
“茫茫人海,形同捞针,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窝多久…”
说完,他抽了抽鼻子,一米长的细舌头猛地伸出又缩回,随后转头看向房顶。
一只乌鸦停在上头哇哇叫了几声。
“知道了,回去继续盯着。”
常庙祝冷哼一声,眼中已没有了方才人类的感情,而是一双金色竖瞳,冰冷且血腥。
他转身回到小庙,从斑驳掉漆的龙王神像下拿出一个沾满血污的石盆。
尖利的指甲划破手腕,一滴滴粘稠的黑红色血液顿时滴入盆中,血液中密密麻麻似乎有无数蛆虫在扭动。
“一个人族小修士而已,不足为虑,关键是无面老鬼怎么死的,会不会是个陷井,先试探一下…”
他喃喃自语了一会儿,随后口中吹出一股黑烟,如流动的云雾般缓缓落入盆中。
盆内,那污血立刻哧哧作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结,同时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似有数不清的无形之物爬出,一条条扭曲的痕迹立刻向着庙门外蔓延…
…………
夜色当空。
通往黑水城的林道上,地面氤氲着一层白雾,在如水月光下,如梦似幻、凄凉迷离…
远处,一个庞然大物无声飘近。
离近一看,是一顶纸糊的八抬大轿,条幔飘飞,精致绝伦,由八个青衣小帽的纸人抬着,凌空虚度,嘻嘻哈哈间似有锣鼓声响。
只是那纸缝之间,却不断往外渗着鲜血…
临近城门时,纸轿忽然停下。
前方血腥扑鼻,满地肉块,高大的道人正缓缓从一颗硕大的狼头上抽出宝剑,默然转身,满眼凶光。
“夜半纸轿离人归…”
老黄鼠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叭叭抽着大烟杆子。
“黑水城附近的游荡野鬼中,也就数这东西凶了,只比‘鬼戏班’差点。”
张奎眼睛一亮,
“也有古器?”
老黄鼠狼逗乐了,
“你以为古器到处都是啊,‘鬼戏班’也是不知走了什么运道才有的,藏着掖着倒让你得了便宜。”
“那就早点儿超度吧!”
话语未落,张奎已经砰的一声从原地消失,人在半空,缠绕着阴煞的大剑轰然落下。
锵!
纸轿猛然旋转,火星四溅,纸轿一根抬架掉落在地,顿时倾斜。
张奎眼神微凝,这东西看似纸糊,没想到却坚逾钢铁,还是有这斩妖术加持才砍断。
怪不得名声不小。
沙沙声响起,八名纸人轿夫身上纸屑不断掉落,体型膨胀,顿时化作八名青面獠牙的高大鬼物,咆哮着冲过了上来。
同时,那纸轿也闪过一道幽光,张奎顿觉全身好似被钢丝缠绕,动弹不得。
张奎冷哼一声,阴煞自手臂升腾而起,随手一扒拉,周围顿时阴气四散。
看着已经冲到身前的鬼物,反手抽出大黑伞,黑雾猛然扩散,将纸轿和八名鬼轿夫同时包裹入内。
黑雾空间内,八名鬼物好像迷失了方向,蒙头瞎脑左右乱转。
而张奎却看得清清楚楚,锵锵锵八道剑光闪过,将这些恶鬼劈散在地,化作阴气消散。
纸轿见势不妙,呼啸乱飞,想要逃离此地,却只是在方圆百米之内旋转。
张奎嘿嘿一笑冲了上去。
随着一阵阵剑光劈过,纸轿很快变得七零八落,没了动静。
“还不露面!”
张奎一下劈开纸帘,却愣住了。
里面是一穿着腐烂大红嫁衣的骷髅,怀中抱着一具小骷髅,周围蛛网密布,没有一点儿鬼气…
黑雾消散,纸轿阴气四散,很快腐朽变黑,张奎则从里面抱出一大一小两具骷髅,用剑在一旁挖出大坑,随手葬下。
“原来纸轿才是鬼物本体…”
老黄鼠狼在一旁看着那母子骷髅感叹道:“也不知道当初发生什么,才弄出如此变化。”
张奎摇头,
“无非又是一桩惨事而已,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有时候真是活着还不如鬼。”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旁边空气中,突然窜出一道黑影,猛然叮在张奎手臂上。
“啊!”
张奎顿觉心脏如刀割般疼痛,忍不住惨呼一声。
低头看去,却是一黑色蛇影扭动着身体透过皮肤在往身体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