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觉到在自己失去家族、亲友、一切后,对于这个人实在是过于在意。
在无情的修仙路上,依赖他人,本是件极为危险的事,可……
他既不愿挣脱,也无法挣脱。
不过路日就心里有他自己的打算。
虽然主角干掉阶段剧情的j-i,ng英怪也挺重要的,但他准备提前越级打脸一下dà_boss,毕竟平白替人背黑锅,怎么样都感觉很不爽。
待到夜深时,那些在路途中疲惫奔波,早已睡着的甘糸宗子弟被眼睑下的亮光给惊醒。
一醒来就看见漫山遍野的大火,他们吓了一跳,赶紧派出水灵根的子弟冲进火海用水灵决熄灭火势。
那位曾将整个楚家覆灭的甘糸宗子弟正是一名水灵根。
被从大梦吵醒,他颇不耐烦,瞥了一眼自己兢兢业业的同伴,不屑地哼笑一声,消极怠工地默念最简单的水诀,心里想着何时才能回去睡觉,完全没注意到,不知何时自己已和同伴相距越隔越远。
而火海的重重焰光里,一个身影正手持利剑,缓慢而冰冷地向他靠近。
“宗主,看来不过是普通的走水而已。”谨慎地环顾火海周围查看情况,却未见到有人逼近的甘糸宗子弟走到墨应择身边,恭敬地对他说道。
但这句话却并未得到墨应择的认可,甘糸宗的宗主微微抬了抬眼,瞥了眼火海深处,唇边露出一个很浅的笑。
他长得俊气,笑起来也好看得惊人,但那弟子不仅没有露出惊艳的神色,反倒因此惊恐得出了一身冷汗,慌乱低头不敢直视,听见他道:“明白了,你们退吧。”
墨应择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趁乱混在火海中的楚夺青,他并未打算将这个老鼠放置不理,径直提剑而起,打算直接用道法终结掉对方的生命。
但还未等他出手,墨应择却突然感到一阵冷风从身后袭来,自从跨入渡劫期,他已许久未感到这一瞬间汗毛倒立的感觉,当即抽剑回身,迎着来人攻势,试图让这人尝尝杀机反噬的滋味。
但这一抬眼,墨应择的心里却倏然一惊,手中一停一顿,险些被来人的剑锋抹了脖子。
稍显狼狈地向后退几步,再看向对方时,却又显出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道:“出鞘无情,一道杀生,不愧是你。”
见一击不成,路日就停下脚步,用手指轻敲手中被方才真元相撞而弄断的凡铁:“但也只有你,才能抗得了杀生剑。”
若非他手中持着的剑平平无奇,那道剑法足以刺穿墨应择的丹田,可惜,只有凡铁才能承受得住杀生道无情的剑意。
这时候楚夺青不在这里,路日就懒得伪装失忆,就看到墨应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微微一笑,道:“你是为了取我的x_i,ng命而来,还是为了给我这些日子里做的事情算账?”
当看到那刻在树上的字迹时,墨应择就明白这人已逃出三千界,可如今在中界中再次相会,他却发现自己心里的感觉比想象中更加复杂,预想里构造的应对,皆成了无用功。
须臾时光,白驹过隙,面前人依旧是那般,千年来数次出现在他心魔里的样子。
但那毕竟是不同的。
昔日的少年高居于修真界的顶端,被整个门派宠爱,冷漠傲世宛如无情之剑,如今出现在面前的人却过于凌厉,不再有少年得意的些许轻浮与傲慢,凝视他的黑色眼眸里更充满冰冷的杀意。
他虽是再见到了这人——
却是物是人非了。
纵使如此,墨应择却发现自己并不如预想中那样,因昔日友人反目成仇的场面而感到世事变幻的苦涩艰辛。
无论如何,他仍然在为了能够再次看到这个人,感觉到复杂的……喜悦。
但那依旧在敌人的立场上。
“你果然是想用那些吸引我出来。”路日就平淡道。
“一石二鸟之举。”墨应择很少在他面前隐藏自己,这时候也很从容,“如今天道未显,但据星台预测,五年内修真界必遭剧变,若要在下一次神战中活下来,就不得不尽早篡夺中界气运。”
“——杀生道是一个很好用的理由,日就。”他就这么直白地承认了,微笑如曙光流影,刻痕鲜明,“杀生之道,乃天定之灾,又有什么比它更适合背负血孽?”
路日就:……
麻蛋聊不下去了,想打人。
路日就甚至有点怀念昔日的墨应择了。
那一心修佛的小鬼实在是单纯无暇,竟为他毁了闭口禅,不得不转而修道。谁知道傻白甜也不是一直都傻白甜的,当年的小傻子进化成了dà_boss,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十分感慨,
他道:“一如既往的虚伪,不如让你看看,真正的杀生道的威力。”
路日就神色冷酷,在他对面的墨应择却还是一副沉稳而冷淡的样子,与之前抢夺国运时表现出的冷酷无情不同,他这时望着路日就的表情,虽有几分凝重,却终究是复杂的。
那是甘糸宗宗主几乎不显露在外人面前的犹豫。
千年于大道而言不过是白驹过隙,可纵使对于渡劫期的修者来说,也是段十分漫长的时光,足以眼见王朝兴衰,山河改易,世事变迁。
这人依旧保持着他少年记忆里的凌厉与冰冷,他却不免变得面目全非,每当午夜梦回,通体萧寒,他就想起那人靠在云雾蔼蔼的山崖松间,向他投来第一眼。
甘糸宗山巅的霜雪,怕已凝了千年吧。
那人只手撑着纯白罗伞,任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