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感,意味着向导丧失了天赋,退化为普通人。通常它发生在年纪较大、等级较低的向导身上,并且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而像李懂这样身为特级向导,在最巅峰的年龄突然失感的,前所未有。
直升机干脆将他们接到了吉布提,经过全身检查后又派专机送回了国内。自他失感以来,李懂再未见过顾顺,他们被全程隔离,即使同处于一架飞机,中间也有重重阻隔。降落后李懂先一步离开,首都机场落地窗外是万里晴空。北方的冬日阳光清冷,他裹着厚实的羽绒服,吐出一口寒气。
李懂曾经和顾顺约定过要去北京,却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成行。
白塔总部设在寸土寸金的东城区,外观平平无奇,乍一看与普通的商业大楼无甚两样,只有靠近了才能察觉其安保之严密。李懂被带进去,大楼内所有经过他的工作人员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他觉得浑身不自在,半晌后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看自然博物馆里的标本。
说来也奇怪,李懂目前为止一半的人生都被白塔所支配,而他竟然是第一次触及到这座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电梯上到22层。楼内的人少了许多,路过的白大褂们也不再多看他一眼。他被送入其中一个房间,室内有数个他分不清面目的带着口罩的研究人员在忙碌。护送他的人把他带到后就走了,留他变成唯一的外人。
过了快十分钟,才有人抬起头来,对他说:“李懂是吧?”
“是。”李懂敬了个军礼。
顾顺只在他下面一层,而他们彼此并未意识到。曾经给予过他指引的星星已经熄灭了。在李懂失感的时候,顾顺与他的结合就被强制断开。切断链接的剧痛并未在他的脑中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顾顺只记住了疼痛过去后无尽的虚无。那种空旷感倒也算不得陌生。在青岛舰上,每当临时结合结束的时候他都会觉得有点孤独。但这种孤独是沙滩上的小坑,一个浪头便填过去了。
只有这次,他清楚地感知到那片海洋整个蒸发。
“顾顺同志?”
他晃过神,收起思绪。西装革履的男人无奈地停下手中的笔,“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我没什么可说的。”顾顺道。
对方皱眉,“我们需要知道李懂失感的过程。”
顾顺勾起唇角,“国家禁止传播 y- in 秽sè_qíng。”
“顾顺,我想你很清楚,”对方往前坐了一点,身体越过半张桌子,作出很有压迫感的姿态,“私自进行身体结合,我们是可以让你上军事法庭的。”
顾顺望向他,下巴一抬,意思是你继续。对方噎了半秒,随即有些颓唐地坐回原位,“我们在李懂的体内检测到了残留的抑制剂,但你没有。而且李懂现在失感了,你还好好坐在这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顿了一下,想起面前这人的反应绝对不会让他满意,又迅速自问自答,“意味着你是主要过错方,要承担90的法律责任,李懂的家人甚至有权利起诉你——”“我干嘛要起诉我自己?”
“我是说,他的父母亲戚。”对方面色略显不虞,“你不算——”“他父母都去世了。”顾顺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你们连一个特级向导的基本资料都背不清楚?”
“顺便,”他抱臂靠上椅背,“我和他已经身体结合了,不论你们承不承认,事实上,我都是他最亲密的人。”
“但法律上不是。”对方反击,“李懂目前唯一在世的直系亲属是他的妹妹。”
“那是继妹。”顾顺说,“而且他们只相处了一年。”
“你们也只相处了一个月。”
“显然,我在质量上完胜。”
询问室的铃响了。男人反应过来,懊恼地发现自己居然被顾顺拖到了毫无意义的口水仗里。他像个不甘心的失败者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外走。顾顺冲他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接替他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女x_i,ng,长得颇有些慈眉善目的味道,和白塔冷峻的氛围略有违和。她肩膀上扛着两毛四。一个军衔大校的女人,年纪也不算大,三者加起来标志着她的身份不凡。顾顺注视着她坐下,指了指一旁的杯子,“这杯水刚刚他没喝过吧?”
“没有。”顾顺说。
女人朝他眨眨眼,然后端起水杯一饮而尽。“抱歉,”她说,“匆匆忙忙赶过来,太渴了。”
顾顺没说话。她放下瓷杯,“我从楼上下来。你的……唔,你曾经的向导在上面。”
她说完,很仔细地观察顾顺的表情,而后者纹丝不动。片刻后,顾顺问:“他怎么样?”
“很明显的失感症状,”女人有点失望,但还是解释道,“无论从数据上还是实际上,他都不能再算作是一个向导了。我想这点你自己也已经有过体会。链接断开的滋味儿不好受,我知道。白塔正在改进配发给你们的免疫装置,力求减轻痛苦——”她聪明地在顾顺发作前话锋一转,“但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我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顾顺直勾勾地望向她。她摆了摆手,“好吧。不绕弯子了。李懂有得治。”
她的话尾缀着金属椅子猝然翻滚在地上的声响。顾顺猛地站起来,“怎么治?”
“你冷静点。”她推了推眼镜,唇角漾起笑意,“现在有耐心和我聊两句了吗?”
顾顺眯起眼。女人几乎感觉自己在和一头猛虎对峙。她已经抛出了自己的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