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乔还想说什么,副主教呵斥道:“够了,杜乔,安静!”
公会代表叹气道:“恕我直言,大人,您实在不应该让年轻人来承担大任,虽然他们急于成就事业,往往表现得非常勤恳卖力,可这样急于用小聪明来证明自己的人我见得太多了。现在这些次等的石青明明白白地放在面前,难道你们还想申辩什么吗?”
副主教站起来向他行礼:“很抱歉,这的确是我们的疏忽,给您添麻烦了。”
杜乔实在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他从会客室里跑了出来,一路骑马往山上去。此时他心中极度渴望见到约拿,像是疲倦的飞鸟向着心里归属的方向奔袭。还没有跑出多远,就见一匹威风凛凛的黑马从山道上下来。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杜乔停马,气喘吁吁地盯着来人,一时间委屈与热望化为有千言万语凝结在嘴边,
约拿沉默地拍拍身前的位置:“上来。”
两人同骑,苹果酱跟在黑马的身后。杜乔背靠约拿的胸膛,体会到难得的安心。约拿一只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护着他的腰侧。杜乔想起上次约拿帮他找到苹果酱的情形,他们也是一同骑马去了贫民巷,搜寻那些刻了奇奇怪怪记号的门。他当时很奇怪,为什么在黑暗的视线里,约拿能够认出那扇伪装成墙面的门?后来他也忘了问这个问题。
“约拿先生,你还记得我们一起找苹果酱的事吗?你是怎么认出窃贼家的扇门不是墙呢?”
“门是木板做的,墙是石头,敲起来发出的声音不一样。”
“噢,我还以为你从前去过他们家。”
“你想问什么?”
“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人用假的东西代替了真的东西,要怎么才能证明呢?”
约拿沉默片刻,回答:“把真的东西找出来。”
杜乔j-i,ng神一震,如醍醐灌顶。
如果能找到原来修道院卖给那位洛特先生的群青,就可以证明石青是被替换过去的。一个以做招牌为生的小工作室,原本不应该需要很多群青,也买不起大量昂贵的颜料,所以他们会异常珍惜使用群青的机会,不会轻易浪费。说不定现在还有不少群青保存在工作室里没有被使用。即使这些群青被使用了,找到那些用群青制作的招牌,证明这些招牌是三个月内制作完成的,也可以说明工作室买到的的确是群青而不是石青。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只要找到那些群青就可以证明我们是清白的了。”杜乔重拾希望,他激动地转过身亲吻约拿的侧脸:“你真聪明!谢谢你!”
约拿差点没抓稳缰绳,他急躁地命令:“坐好!不想摔下去就别动!”
杜乔开心地蹬腿:“我今天实在是太憋屈了,要不是碰到你,我现在还在苦恼呢。”
提到苦恼,约拿不说话了。他也有苦恼,这段时间杜乔一直没有露面,就连去梵蒂冈的次数也少了,去了梵蒂冈也只是打个招呼,似乎多说两句话都不愿意。虽然约拿并不善于猜测人心,但他能感受到杜乔躲闪的态度,他不知道杜乔为什么突然不愿意见到他了。
杜乔仿佛没有察觉他的心事,自顾自地唠叨:“你不知道我惹上大麻烦了,要是解决不了我大概在罗马就混不下去了。嗯……其实也不是针对我,也许是修道院正好碰上了心术不正的人,总之是颜料出了事故,所以我也受到了牵连。罗马真是危机四伏啊,我还以为像是我这样的小人物只要安安心心地工作就好,没想到也会有被暗算的一天。”
“什么事故?”
杜乔简单说出了来龙去脉:“这件事我敢肯定有猫腻,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约拿冷笑:“哼,这些人不敢真的让裁判团派人调查,说明这件事必定有作假的嫌疑。你还是让你们主教大人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比较好。”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有人要陷害修道院吗?”
“公会不过是权贵的走狗,如果只是一个普通商人状告修道院,他们不会急冲冲地上门定罪,而会在接到投诉后联络你们,商量怎么把这件事私了压下去,他们懒得为了一个商人得罪神职人员。这件事要不然就是公会收受了贿赂,要不然就是幕后另有人指使。”
这倒是提醒了杜乔,公会没有司法权,不能为案件定罪,往往出现了“诈骗”类案件的时候,公会实际上只能起到调查检验、协商沟通的作用。拿修道院的例子来说,如果杜乔真的用石青替代了群青,公会只能帮助洛特先生提起诉讼,将案子转交裁判团,由裁判团完成审判,确定修道院应当接受什么样的处罚。这就意味着,修道院离“定罪审判”其实还有很远。
这也代表杜乔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自证清白。
想起苹果酱事件,杜乔心生一计:“嘿嘿,你今天还有时间吗?能不能和我跑一趟城里?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按照我说的来就好。”
两人策马下山,向着城中直奔。那位洛特先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他最近得了一大笔钱,正准备与新婚妻子搬到环境更好的百花广场去住。两人看中了一套两层楼的小房子,又购置家具和鲜花,邀请好友亲戚举行乔迁聚会。而工作室里只剩下他的助手和学徒照看。
杜乔和约拿到达工作室的时候,屋里显得很冷清,洛特先生的助手坐在门边的一张藤椅上打瞌睡,就连顾客进门的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