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钦在前面努力憋笑,攥着郁淮的手稍稍用了点力。
侯天向罗腾摆摆手,一字一顿地说道:“人,心,叵,测!”
罗腾一头雾水。
太桑心辽~
侯天扶额。
他和自己老板这么多年的深厚情谊,唉!
不仅以后放学得自己一个人走,还被老板直接踢出生活圈了。
侯天吸了吸鼻子,又抽了张纸传给罗腾。
侯天:快帮我演!
罗腾会意,立刻假慌假忙地上前关心,语气中全是浓浓的情意:“猴哥!你怎么哭了?!”
侯天耷着眉,又吸了吸鼻子,十分欣慰地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郁淮听到这动静相当好奇,刚想转过头看看是怎么个哭法,后面俩人就演不下去了,趴在桌上笑得几欲阵亡。
俩傻逼——江子钦嘿嘿直笑。
论自娱自乐的能力,除了郁淮他最服的就是侯天了。
老谷讲完了话就走下来把一张宣誓词递给侯天,出去了。
侯天大概地扫了一眼,撇撇嘴开始念,“作为一中学子,我骄傲,我自豪,我自信,我自强。不忘父母嘱托,牢记恩师教导。严守学校纪律,磨砺坚强意志。每日三省,追求卓越。立志立德,大成大器。为了远大理想,为了宏伟目标,勤学苦练,全面发展。做优秀的中学生,做文明的一中人。我能做到,我一定能做到······”
“哈哈哈哈······”罗腾在一边笑得不能自已,猛地拍了两下侯天,“可以可以,就你这种念悼亡词的语音语调,全校都能被你给哄睡着喽······”
“切~”侯天瞅了他一眼,“我都听别人念了这玩意儿快两年了,今天才切身感受到它的瘆人。”
正说着,体育老师在外面敲了两下窗户,朝教室里吼了一声:“升旗的那几个人出来一下,咱们去操场排练排练!”
“得嘞!”侯天戳了戳前面的江子钦,撑着桌子站起来。
几个人陆陆续续走到操场,夜晚的操场没什么人声,只有快要入夏时的几声寂寥蝉鸣,也可能是快要高考了,全校都努力在这段时间里维持着一种低分贝的环境状态。
哪怕是平时再混的学生,都懂得先给高三的人让一条路出来。
郁淮深有体会,每天下午放学吃晚饭,视野范围内跑得最快的一定是高三的人。
这是人生里第一次能称得上是改变命运的时刻,也是人生里最后一件光凭借努力就能做好的事情,更是最后一次真正意义上公平的竞争。
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郁淮站在升旗台前,盯着对面灯火通明的高三教学楼发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总觉得这栋楼上方的空气似与其他地方有所不同。
江子钦侧过头偷偷看着他,郁淮眼里的光芒在路灯下一闪一闪的,跟他此时的心跳一样,热烈又真诚,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与期待。
侯天在一旁跟着体育老师学宣誓时的语气,眉眼间全是慷慨激昂的戏。
江子钦在路灯昏黄的光里轻轻碰了碰郁淮的手,他的意念莫名地动了动,觉得此时的动作竟充满了连自己都感知得出的试探性。
站在这个人身边,他第一次觉得有些自卑。
优秀的,乐观的,阳光的,善良的,能给人以无限慰藉的。
明明站在他身旁,却让他觉得自己可能抓不住的。
晚风在耳际排山倒海地呼啸着,从操场边一排一排的梧桐树叶间穿过,从江子钦的脸边悄悄掠过,像是要把他此时的不安告诉郁淮一样。
郁淮回过头,正对上他温柔的视线。
光从郁淮的边上打过来,江子钦只看到一片熟悉而模糊的轮廓。
郁淮轻轻拉住江子钦触碰他时有些冰凉的手,朝他微微一笑。
真是说情话的好时机,郁淮心想,氛围都帮他渲染好了。
除了他们俩,其他人都在干自己的事情,背稿子的背稿子,学腔调的学腔调。
四舍五入约等于这里只有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