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晓三年,乃是农历葵未年,秋,意正盛。
秋风秋雨,愁煞人。
北风呼啸而来,大明京师紫禁城迎来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秋雨,秋雨一到,京师的气温瞬即急转直下。
临近黄昏,一起来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不过跟在他身边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却知晓他的主子——当今的大明天子,刚才偷偷哭过一场,在他起来前已经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了。
前不久的中原大战中,带领大军出潼关与李自成大军鏖战的侯恂部五万精锐大败亏输,侯恂当场战死,大部分跟着他出关的军将多半在身边家丁的拼死护卫下逃回了西安——最终成功回到陕西的明军不到两万人。
这还不算,崇祯帝今日上午刚刚得知流贼大军已经突破了潼关天险,眼看三秦之地就要失陷。
此时,北边除了山西总兵周遇吉、大同总兵王朴、山海关总兵吴三桂手底下还有些人马,偌大的京畿、中原、山东、山西竟再无可战之兵!
而在京城,也就是李邦华整顿京营时练出了周遇吉、黄得功两支劲旅,等李邦华下台后便故态复萌,号称十几万“大军”,实际上羸弱不堪,可战之兵恐怕不足两万。
两万,京城仅内城的周长便达九十里,若是加上外城,几乎接近两百里,区区两万人马铺上去,五米才有一个人,还有两重城墙,这如何守御?
“皇上,该用晚膳了”,王承恩轻声说道。
“山河破碎如此,朕还有心情用膳?”,皇帝恶狠狠瞪了王承恩一眼,王承恩见到他面色潮红,知晓他正怒火、悲愤夹心,赶紧跪了下来。
“主子”,他低声抽泣着,“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没有主子龙体紧要,皇上,您多少吃一口吧”
“不吃了”,皇帝摆摆手,他回头看了一眼祖宗的牌位,瞬即又回过头来,好像生怕再见到他们似的,接着便大踏步走出了大殿。
门外正候着的太监赶紧将辇舆抬过来,皇帝却一脚踢了过去,那站在辇舆前头的太监赶紧跪了下来,皇帝没有理他,自己冒着细雨进入了廊道——那条通往后宫的廊道。
王承恩赶紧撑开了一把油纸伞,他一边跑着去追皇帝,一边回头骂道:“还愣着作甚,赶紧跟上来呀”
那跪着的太监听了赶紧抬起辇舆跟着他跑起来。
王承恩赶上了皇帝,赶紧将雨伞遮上,皇帝正要一把推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便放慢了脚步,任由侧后方的王承恩给他打着伞。
“今日司礼监可有紧要的事务?”
眼下帝国风雨飘摇,若是风势在台下没走。
“去换一件衣服再来吧,还杵在这里作甚?”
王承恩心念电转,最后还是一咬牙将揣着的那三份密折拿了出来。
“主子,今儿个下午,就这三份折子分外紧要,原本奴才见到陛下两顿没有进膳,心有不忍,就没有及时呈上,在奉先殿时奴才思虑再三,觉得兹事体大,不敢再有隐瞒,还请皇上赎罪”
王德化骂道:“好奴才,你要是心疼主子,也得让主子吃完这碗粥再说嘛”
果然,皇帝一听说还有更紧要的折子,立马来了兴趣,肉粥也放下了,王德化叹了一口气,只得从王承恩手里取过那三份密折(尼堪的是一封信)呈了上去。
皇帝接过这三份“密折”却并不像以往那样立马看起来,他拍了拍肚子,“也罢,又有甚紧要?难道是张贼攻陷了武昌?李贼攻陷了西安?呵呵,就算是这两件事朕也见怪不怪了,朕还真是饿了,今儿个朕倒破例一会儿,先喂饱五脏庙再说”
说着便放下了那三封折子,又吃起肉粥来。
王承恩见状不禁长吁了一口气,他弯着腰连续退了好几步才悄悄退出了大殿。
不多时,皇帝将肉粥吃完了,在接过王德化递过来的漱口用品时,目光正好投到了那三封折子上。
最上面的正是尼堪那封书信。
“大明国皇帝亲启”
“谁这么大的胆子?!”
皇帝大怒,再看时,其右侧还有一行小字。
“大夏国皇帝亲笔”
左侧又有一行小字。
“万分重要,请亲启之”
皇帝心理一凛,“这是谁送过来的?”,他厉声问道。
王德化赶紧回道:“这是正午时分都察院右都御史李邦华呈过来的,李大人如今还在六科值房”
“是他?”,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大胆!竟敢私自与境外大酋私通!眼里没了国法了吗?”
李邦华还是最近他力排众议重新召回来的高官,没想到他刚履任未久便做出了此种狂悖之事!
王德化见情势不对,赶紧跪了下来。
“主子,不光是李邦华的事,这里面也有奴才的心思,奴才斗胆请陛下看过这封书信后再治奴才的罪,那时就算乱棒打死奴才也心甘”
“哦?”,一听这话,皇帝顿时对这封信更加感兴趣了,他立即抽出了那封信。
“大明皇帝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