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揭帐叫道:「兄台行行好,咱们兄弟俩错过了宿头,可以借我们留宿一晚吗?」
赨梦一愣,还不知道该不该答应,那对兄弟却自己钻了进来,帐棚顿时便显得有点挤了。
赨梦待要发话,开头说话的人就抢着说道:「抱歉抱歉,咱们匆匆出发,连个帐篷都没带,四海之内皆兄弟,就麻烦兄台收留了──咦,这面具……啊,你是平朔新月城的鬼面将军氐首赨梦!」
那对兄弟俩意会到他的身分,脸上同时露出惊诧恐惧的表情,但见他们面面相觑,神色变幻不定,赨梦心想:「想不到我也成大人物了。」想着终于不是我怕人而是人怕我,心中难免有些得意,但只淡淡地道:「是我没错。」
兄弟俩交头接耳说了些话,接着冷静下来,换了另一个人清了清喉咙说道:「鬼面将军之名如雷贯耳,咱们兄弟俩是久仰大名了,一直景仰得很,不知将军怎会孤身一人夜宿此处?」他的声音较前一人来得低沉。
赨梦回答:「我已辞官,想要回到妖市故乡,寻找一名故友。」
声音较高的那人道:「原来如此,既是这般,咱们相逢也是有缘,四海之内皆兄弟,不知咱俩有没有这个福分和将军结交为友呢?」这人似乎把四海之内皆兄弟当成口头禅在讲。
赨梦听了,觉得好像也无不可,孤身一人难免寂寞,这两人感觉颇为亲切,一路上若有友相伴也挺好的,便回答道:「两位不必多礼,我已卸下将军身分,就叫我氐首吧。不知两位高姓大名?」
声音较高的那人道:「我是史孚。」说着搭着另一人的肩说:「这是我哥哥,叫史雷。今日无酒实在可惜,咱们以水代酒,先干为敬。」于是便拿出水袋说:「这袋也剩不多了,就三个人把它分光了吧!」自己喝了一些,拿给兄长也喝了一些,再交给赨梦喝。
赨梦接过水袋,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
第十回?鸳鸯交颈印(下)
赨梦、史孚、史雷三人喝了水,又聊了些话,大多是生性健谈的史孚在讲,史雷和赨梦属于寡言的类型,便多听少说。
原来兄弟俩是北方人,在平朔新月城向北攻城掠地后,将兄弟俩的故乡纳入领地,他们后来得到管道,才移民到平朔新月城。
这个史孚好像有只想讲自己想讲的,而不管别人如何回应的倾向,当他讲起家乡风物,赨梦中间问他为何移民、今日又为何要赶夜路,他都没怎么管他,而自顾继续自己想说的话题。听到后来,赨梦便开始感到头晕,有点昏昏欲睡,渐渐听不太进去史孚在说什么了。
赨梦初时猜想大概只是因为行路累了,感到有些疲乏,但越来越觉得不对,他的四肢开始痠软使不上力,眼前的画面也模煳了起来。
然后他听到史雷低沉的声音:「看来药效逐渐发作了。」
赨梦越发感到惊惧,要去握如梦剑,却不料史雷一把抢过剑就丢出了帐外,接着便听史孚狞笑道:「鼎鼎大名的鬼面将军也有今日,咱们今天,终于可以为死去的战友们稍微报一点仇。」
赨梦知道自己着了道儿,奈何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圆睁着眼睛看着他们,视觉却已无法聚焦。
史孚道:「呵,我想你杀人无数,不可能会记得我们俩,但我却不会忘记,我最要好的朋友就死在你手下──我亲眼看到他的头被你砍飞了出去,那一幕,到现在还会出现在我梦里。」
他顿了顿,接着道:「那一战战败后,我们兄弟就被你们抓去做为战俘,每日被你们操劳奴役,用着你们从我们家乡掠夺的钢铁,流着汗水为你们造桥铺路。老天有眼,让我们拼命逃了出来,居然能遇见你,进而杀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