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苗头不对,小县令翻脸太快,刘管家一时措手不及,傻了眼,“……啊?”
傅云书继续冷声道:“鱼脑豆腐,豆豉比目鱼,开水白菜,每一道菜的用料本钱都够寻常人家一月的吃食花费,刘管家,你是觉得,我吃不出,还是觉得,即便吃出了,我也不会如何?”
听着听着,刘管家双腿已如打摆的钟,浑身瑟瑟发抖几乎要软倒在地,有钱宇入狱在前,罪名虽是剿匪不力,但具体内幕如何,官场中人不会不知道,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县令为证明自己与钱宇非一路人,难保不会拿自己这个“前朝元老”开刀。自己一时行差踏错,摸岔了主子的屁股,眼看就要到大霉了!
瞥见刘管家颤抖的的手就要往自己大腿扒拉,傅云书悄无声息地将腿往里挪了挪,面色又略微缓和了些,道:“我知此前钱宇莫约喜好这一口,但我与钱宇不同,你无需如此。今日这回就算了,日后只需供些家常饭菜即可。”面上又泛起客气淡漠的笑,“下不为例。”
短短几句话之间,刘管家一颗小心脏已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数次,听闻此言,终于长长舒了口气,眼中闪烁感动的泪水,当即“哐当”跪倒在地,抓着傅云书的靴子表忠心,嚎道:“大人真是明察秋毫爱民如子两袖清风!实不相瞒,那钱宇在任时,只知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作为己用,从未派兵剿匪!小人人微言轻,劝他不得,为养家糊口,只能尽心尽力地侍奉,如今大人来了,真是青天降世,我九合县有望!只是小的一时糊涂,未能明白大人苦心,还望大人宽恕!”
傅云书虽说自小见惯了攀炎附势之徒凑在自己老爹身边溜须拍马,但真亲自遇上了,还是有些难言的尴尬。他默不作声地抬脚,把靴子从刘管家一双糙树皮老手中挣出,咳嗽两声,道:“钱宇犯法,到底与你无关,你也只是尽己之责罢了,只是以后这类事,不可再为,起来吧,天色不早,可以回去歇息了。”
嚎一声是认错表忠心,再继续嚎下去就是做作太过、不识好歹了,刘管家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耷拉着老脸吭哧吭哧地又将傅云书拍了好一通马屁,这才告辞。
傅云书扭头对立在一旁眼下已呆若木j-i的几个小厮丫鬟道:“你们也下去吧。”说罢自己起身,挥退了意图跟上来的下人,朝后院走去。
夜色朦胧,他初来乍到又无人指引。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房间所在。跨进门槛,反手关上房门,打着哈欠解开腰带,脱下外衫朝屏风上一扔,待绕过屏风,目光落在烛光下、蚊帐内、床榻上的一道曼妙身躯上,傅云书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个面容姣好的少女,看年纪不过二八年华,云鬓微散,妙目含情,她倚在傅云书的床榻上,身披薄纱,呼吸间隐约可见不可言说之处,看见呆住的傅云书,她启唇一笑,柔声道:“大人怎么傻站在那儿?还不快过来?”
刘管家垂头丧气地走出餐厅,来到一漆黑无人之地,一跺脚,懊恼地道:“没想到一个纨绔公子哥儿还挺难对付的,这一出下马威可把我的老脸给丢尽了!”
一个虚弱低沉的声音从树影底下幽幽传来,“这可不止是下马威这么简单,还是一出杀j-i儆猴。”
刘管家不解地道:“杀j-i儆猴?”
树枝摇晃,从后头钻出一个人来,月光下,脸色愈显苍白,许孟说:“他孤身至此又初来乍到,前任钱宇还剩着一堆烂摊子没收拾,若想要做出些政绩,自然要小心计算、步步为营。你是县令府的老人,知晓九合县这一潭水的深浅,又是侍奉在侧的贴身人,自然要好生敲打一番,先教你收起那些个小心思,再震慑一下旁人。”指指刘管家,“杀你,”又指指自己,“儆我。”
刘管家怔忪着喃喃道:“……这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心思还真多。”
许孟沉声道:“傅相独子,三甲探花郎,自然不是一般人物,如今到了咱们这小小九合县,不知又能搅弄起怎样的风云。”
刘管家忽然道:“坏了!”
许孟眉头微蹙,“怎么了?”
“坏了坏了!”刘管家又着急地跺起脚来。
许孟脸一沉,一把捏住刘管家的后脖颈,掌心收紧,他心里一急,又忍不住咳嗽起来,憋红了一张苍白的脸,哑声道:“有事说事,别瞎嚷嚷!”
刘管家哭丧着脸道:“我给傅云书房里送了个姑娘!”
第4章 庙堂之高(四)
姑娘名叫翠莺儿,是附近十里八乡唯一一家青楼的头牌,艳名远播,即便九合县土匪猖獗,一不小心就有被拖上山绑成r_ou_票的危险,也还是有不少色胆包天的登徒子冒险前来一亲芳泽。本来今儿个约了城西的孔员外共度良宵,但新任县太爷忽然驾到,听闻年轻又俊俏,翠莺儿便毫不犹豫地爽了孔员外的约,捧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跟着刘管家钻进了县太爷的屋子。
原本还疑心传闻有假,谁知如今一见,县太爷果真生得一副好相貌,与那些粗野莽汉有云泥之别,翠莺儿心中欣喜激动,掩嘴“咯咯”一笑,冲傻了眼的小县令招招手,道:“大人怎么傻站在那儿?还不快过来?”
小县令满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快按捺不住了,翠莺儿正欲再加一把劲,小县令却忽然转身就跑,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