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殊这回几乎是双手拄着长剑才勉强站起来的,剑尖都已经没入土地寸长。浑身染血,颤抖得厉害。
几个鬼没想到他伤成这样还能站起来,都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谢云殊扶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再次站直。
谢云殊唇角一挑,语气充满了不可一世的高傲:“还有谁要杀我?过来!”
光是他那架势,哪里有鬼敢上前,反而被他吓得纷纷往后撤退,互相推推挤挤得不敢上前。
谢宁冷笑一声。他已经没j-i,ng力陪他们耗下去,手中的长剑猛得一提,飞身而起,先发制人。
霎时,明冽的剑光掠过之处,哀嚎遍地,一道道鬼影在哭号声中灰飞烟灭。
一刀穿过左肩、一抓划过胸口、一锤击打在腿上……谢宁的身形轻轻晃动一下,恍惚觉得,下一刻就是生命的极限。
可是他不能倒下,尤其是在这群十恶不赦的厉鬼面前。
他有他的尊严、他的责任、他的信仰……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血战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四肢越来越沉重,沉重得快要抬不起来了。
双眼的眼皮也像有了千斤的重量,快要睁不开了。
被一鞭打在腕上,谢宁手中一松。
长剑“铿”一声砸落在地上,耳边回荡着嗡嗡的余响。
谢宁最后的意识里,自己竟用一指穿过了眼前那浑身烂r_ou_的恶鬼的咽喉。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鬼叫,眼前一股黑气升腾而起。
那是鬼灰飞烟灭的征兆。
然而谢宁眼前一黑,自己也彻底丧失了意识。
——
只觉全身冰凉,如坠深渊。谢云殊未未蹙了蹙眉,睁开双眼。
眼前是一片金丝纱帐,灯火幽然。身上明明盖着一床被子,四面八方袭来的寒气却依旧冷得受不了。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如何到了这里?那两个小弟子去了哪里,现在可还安全?谢云殊心里有一百个问题,都无从得知。
觉得有些渴,谢云殊自己掀开身上盖的被子,用手撑着床慢慢坐起来。
感觉到全身都在痛,谢云殊咬了咬唇,垂眼看了看自己的现状。
此刻,谢云殊身上穿了一件干净的中衣,不经意半开的领口处,还能看到缠满绷带的身体,以及绷带上渗出来的一点点暗红血迹。
也不知是谁给自己换过了衣服,还处理了伤口。
坐在床头缓了一阵,谢云殊伸出手腕上还缠着绷带的右手,去掀身旁那金色的床帐。
手背突然一暖,谢云的手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在了手心里。
外面的人用一手轻轻掀开纱幔,帐外微弱的烛光正好布置得贴心而不晃眼。
谢云殊疑惑地抬起头,正对上外面那黑衣男子的脸,不禁微微一怔。
他的脸庞似刀刻斧凿,棱角分明。眉目俊朗,璀璨胜过天上的群星。唇角天然地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又像隐藏着别样的心绪。
望着眼前这张好看的脸,谢云殊内心的第一反应是:这位大大……太,太帅了!
更重要的是,谢云殊觉得这男人好眼熟,就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那熟悉的感觉,仿佛与久别重逢的故人相见,然而谢云殊又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谢云殊仰头看他的时候,那男子也低头看了一眼谢云殊。眼神不经意相撞,谢云殊连忙垂眸避开,从他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
“醒了?”谢云殊被人扶着靠在床头,一杯清水就递到了面前,“手这样凉,先喝点热水。”
果然早已渴得厉害。右手还缠着绷带。谢云殊用左手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水。干涸的咽喉都被微微s-hi润后,方才将一杯温水尽数都饮下去。胃里也暖暖的,舒服了好多。
“师父……”陆玄明从谢云殊手中将空杯接过搁置一旁,却是欲言又止。
师父?谢云殊差点被呛了一下。这莫名其妙的,自己怎么成这位大大的师父了?
莫非,他是自己的徒儿?从那群恶鬼手中救了自己?谢云殊仔细想了一下,原主只有一个徒儿,就是那个已经黑化还做了鬼王的陆玄明……
他……他他他……难道他就是……想到这里,谢云殊心里一凉。原主都已经自裁谢罪了,自己这会子被他当成原主弄回来,他会拿自己怎么样?再杀一次报仇雪恨?凌辱折磨用来泄愤?
这么一想,谢云殊被那一声“师父”叫得,心里实在是瘮得慌。
“那些事情,玄明都知道了。”陆玄明望着谢云殊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认错道,“过去,都是玄明误会了您……”
谢云殊垂眸,沉默了片刻,问道:“我那两个道童,去了哪里?”
陆玄明答道:“徒儿让他们回清徽去了。”
谢云殊抬眸,看了一眼陆玄明,心里砰砰直跳,面色依旧清冷如冰。
“师父不信么?”陆玄明道,“玄明说过,从不妄杀一人。”
谢云殊点点头,道:“我一直都信。”命都攥在你手上,我敢说我不信吗玄明大大……
“师父……”陆玄明轻叹了一声,起身道,“您先休息会儿,玄明去去就回。”
陆玄明出了寝殿,走廊上一片幽黑。侍立门外的玄隆道:“神君虽牺牲了万年修为召回尊上的一缕魂魄。只是依今日形势看来,尊上现在恐怕是,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他只是强作镇静罢了,要是之前那些事都还记得,面对神君就不会这般淡定……
“无妨。”陆玄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