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通红,她大感窘迫,故作生气地朝床榻走,背对着金玉硬着嗓子道:“乏得很,我要睡了,你赶紧出去!”
这好端端的……怎么说赶人就赶人了?金玉嘟嘟嘴,只以为是自己惹她不痛快,也不好再留,闷闷道个哦,这才拿起针线篮站起身,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追问道:“晚膳殿下想用什么?”
“不吃,别喊我。”
她的声音从床榻那头传过来,闷闷的让人听不清。金玉皱眉,探首一瞧,却见她家帝姬已经上了榻,拿锦被将自己的头蒙了个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儿都没露出来。
这模样……分明就是不好意思了嘛!金玉捂着嘴一笑,清了清嗓子道:“这大夏天儿的,可别捂出病来。”这才旋身打起珠帘出去了。
这个时节的天气说不准,起先还是明晃晃的艳阳天,转瞬又阴了下去。南边儿的乌云翻涌着向紫禁城上方扑来,眨眼之间淹没了金乌,日光黯淡,雨点子从天际落下,从芝麻大小渐渐变作瓢泼大雨。
风声雨声有些凄厉,阿九掀开被子怔怔地望着床帐,墨兰底布上绣着富贵牡丹,栩栩如生,鲜活而灵动。
其实金玉说的不无道理,谢景臣对她……确实有些非比寻常,难道真的喜欢她么?
这个疑惑冒出来,吓得阿九悚然大惊。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也和金玉一样犯傻呢?那丫头片子天真无邪,可她却不同。她尝遍人间冷暖,理解现世的黑暗与无常,怎么会生出这样可笑的想法?
天底下从没有布局的人喜欢上棋子的道理。
阿九抬起手背覆上额头,唇角勾起一丝笑,说不清是自嘲还是讽刺,亦或二者皆有。她体内有金蝎蛊,苟延残喘在世间,最多还有一年不到的寿命……忽地,晶亮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她神情陡然一变。
若是能令他真的喜欢上自己,或许,她就能有一线生机。
阿九沉吟良久,忽然半眯了眸子,撑身从榻上坐起来,侧目望向一旁的妆镜,抬手覆上自己的面颊,从眉骨处一路缓缓滑至下颔,忽然展颜一笑,妖娆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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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在戌正时分,月色如霜铺了一地,掌灯的太监早就支起长蒿点燃了朱檐下的宫灯,晚风吹拂,艳红便在夜色中轻微摆动,美得戚戚零零。毗邻着碧落池,风的气息夹杂清荷莲花香,入耳的是阵阵蛙声,并不聒噪,倒显出几分难得的盎然生机。
床榻上的人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见有人在耳畔喊殿下,这才徐徐睁开眼,咕哝着揉眼睛:“怎么了?”
钰浅过来扶她,柔声道:“香汤备好了,请殿下沐浴。”
阿九坐起来定定神,待灵台清明过来方颔首说好,下榻趿拉上绣花舃,由人伺候着进了汤池。
大凉皇室好奢侈,砌筑浴池的是上好的汉白玉,赤金龙头衔珠吐水,蒸腾的热气熏得人脑子发晕。阿九一头长发披在肩头,垂眼一瞧,只见水面上早洒满了各色花瓣,清香四溢。
左右见她入内,连忙上前替她除衣衫,阿九皱了皱眉,不着痕迹朝后退一步。毕竟不是宫里长大的金枝玉叶,让她在一群人跟前赤身luǒ_tǐ,实在难为情,因吩咐道:“不必在这儿伺候,都出去吧。”
一众宫女面面相觑,只好福身应个是,复按序退了出去,反手合上了浴池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