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付了蔺松之后闻人美过了几天往李瑁跟前报备,一来蔺松有了异心不得不防,二来也把自己摘个干净。李瑁应了却没半点吩咐下去,闻人美此刻突然警觉,想起自回洛阳之后郑王已许久不与自己议事,此等关节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越想越是心惊,手心都攥出汗来。他从前就看不透李瑁的心思,如今更觉心乱眼花,深怕自己被排挤在外,又有一事不得不担心。
闻人美自觉与苏子清貌合心不合,且众人皆知,而李瑁在时尚可按压住两人维持平衡,李瑁身后,他二人又该如何自处?是以许多话梗在喉中难以倾吐,到底不想临了还遭李瑁猜忌。只盼望着郑王足够清明,决不要留下苏师爷才好。李恪年幼不过十五,不说能不能服众,单就苏子清他便拿捏不了。可郑王与师爷情分到底不比寻常,难保不会心软,届时主弱臣强,郑军上下便掌握在苏子清一人手里,岂不又是一个国仗?
闻人美几次想要劝说都无从开口,最后还是把话闷在了心里。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李瑁确实没往那方面想……大郑王与他家师爷的情分,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在安排后事上,李瑁担忧继承人之余更多的还是放心不下苏子清。他不但没想过要削苏子清的权,还生怕给的不够,自己人死灯灭之后师爷就受人欺负。
这般过度耗费心神又加之毒患渐深,回到洛阳四个月后李瑁彻底病倒。李恪日夜侍奉榻前,看着长子憔悴神色郑王心中更加酸涩,却一句话也不能透露,只对金夫人说,“是我亏欠你。”又怕她多心便扯了许多陈年旧事,惹得金夫人落下泪来。他们夫妻十几年,就算心中儿女情长早已磨灭,这许多岁月相伴依旧铭刻入骨。可是这十几年,李瑁却从来没看透过这个女人。她看上去深明大义,却每每行事果决之余又见其冷酷,比如对金家。至亲骨肉尚且如此,由不得李瑁不提防她。
如果自己还能活个十年二十年,何至于对此生最愧疚之人一再亏欠?何至于亲手葬送最爱重的儿子?李瑁想至此更觉胸闷压抑,竟吐了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