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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还是一派凄然颓色,又道:“雪饮他比我生得早,便长得高些。”

绝世古早年前,自然不是生得这般模样。彼时绝世尚是一块神石,霸着半边洞天福地,养了遍体昏黑。凡间很有几个眼高于顶的j-i,ng怪,见他长得嶙峋冷硬,一副料峭脾气不足为外人道也,早不敢舍身近前。退避三山百里外,亦要敬他一声上君。如此万万岁数,黑寒过得甚为妥贴顺遂。唯是一日,他缩在洞中卦得命中大劫,偏是不信邪,将将探出头去,便恰遭逢白露从天跌将在眼前。两石撞与一处,捂着棱角各自痛了一回。黑寒捡着残身,三两解数徒然使遍,终归还不成圆满,便甚有萧瑟之感。涩然之下才将祸首来望。白露十分剔透,亦也捏了半片额角,且戳他一记青眼。黑寒见了,心中复又痛得一痛,却是未知何来有此一痛,遂愈加伤怀。白露哪里能晓黑寒心中七味,四顾看罢,说:“你这处灵气甚足,分我一半。”黑寒默默无言,良久散开府前藤葛,矮身滚得入内。白露只道黑寒面露凶煞,何曾料得他竟这般容易相与,便在洞口愣了半晌,且听黑寒啪嗒啪嗒遁走之声,想来这块神石x_i,ng子沉重,连磕地磕出的钝响,也万般不由人。

若此,两石一洞而居头足相抵,又是万万年。黑寒只觉凡间百岁,譬如四春三寒,怎地这般轻易便纵过了。

其后之事果然亦也轻纵过了。

那日他与白露将将睡得不辨晨昏,无故叫人拖出洞府,彼此灰头土脸相顾来望,扭头自作了一笑。更被藏在匣中,经得浅溪深径,就埋于拜剑山庄地底的千傾熔岩之下。黑寒盯着铸剑师鬓边萧萧两笔秋意,甚觉无聊,便翻得一翻,烙了半个滚,再将白露来瞧。却怨炉前火色太艳,竟叫他半眼之后恍惚一下,已然看不太真。

白露既成雪饮,当是要走了的。临别时候黑寒委实伤神,敛目瞟着雪饮一方素白衣袂,却道:“听说人类的血都是极热极热的,你这样冷,该怎么办?”

雪饮沉默半晌,未有出言。

黑寒又道:“我还听说人类都是极弱极弱的。你从来甚喜以眼刀戳人,你一用力,他们身上便多一个孔。你再用力,他们身上又多一个孔。铸剑师说人有七窍,乃是天数,我觉得很是有理。道理便是这样一个道理,人家本就只有七个孔,你若再多戳两个,虽是好意,人家恐怕也未必欢喜承情。”

雪饮垂眉看他。

黑寒听它不言不语,叹了半声,仍道:“不若你等我一等,再过百年,我与你一起同去。”

雪饮听它言毕,面上便成一笑。它自生得雪霜迎面,且有日月衔衣,是以色极冷,情极薄,看着诚然好叫人萧索无力。然于它有此一笑,融霜化雪的,便让黑寒知晓,白露之心总也绝非全然俱是万里空的,似如其形,一身茹素浅白,尚有眼眸却是深了。

雪饮笑罢,只道:“你且呆着,我日后总会回来探你。”

——我在拜剑山庄地底等足了百年,也想足了百年,才想明白,它当时是笑着说的,自然也是一句笑语了,做不得准的。

绝世此言甫出,步惊云僵得一僵,抬手把他丢出三丈,且自回首看他师弟。聂风亦也为其语中切切怨念吹得满面尘灰,扪袖拭了一拭,来问:“然后?”绝世几步之外御风临空转了半圈,挂在枝梢停得半晌,又说:“还是拜剑山庄那一回,你于剑祭之上救得我主人,我亦是没有想到,雪饮会在你身边,与去日之时却无甚大分别,唯是腰间多缠一截蓝色锦带,很衬他,很好看。初时见他,我果然地下待得久了,竟然生出戳他几剑的怨愤。但怨愤归怨愤,若真有谁要戳他几剑,我也是万般不能让其如愿的。”

可惜——

绝世说到此节,竟将聂风来望,又叹一声可惜。

他说:“可惜数月之后,当真伤他的,非是别人,确然是我自己。我认识的雪饮从来水止无波白衣飘洒,谁想他共你一并嗜杀成魔,也有那般双目赤血迎风渐红的凶煞模样。后来,后来他为你亲手所断,千片残身散在山岩之中,几日凝冰结雪,他本是天生素白,更与霜色混做一处,我便欲要寻他,竟也不能够。我在雪饮断处找了旬月,只摸得他的一双眼珠。原来只是红的,慢若转了黑。我却道他神志归来,心中欢喜,唤他一声雪饮。他也不说话,如常寡言,只依旧戳我一眼,遂瞑了目。”

绝世确然是瞑不了目的。事过境迁归路已夕,他而今说起旧因,依旧还自暗瞟师弟半眼,虽则暗自瞟了,却当真未有怪责怨怼。他看罢聂风,复哀哀一笑,又说:“聂风,我不怪你,我不忍怪你。天下何其无辜,你更何其无辜。我只是不甘心,着实太不甘心。他这番尚不比前次,竟连笑着骗我一句,都再不肯给。如此缘悭,叫我怎能甘心。”

绝世说得沉痛,自有暗语传恨。于是平地青天,风云站着,亦觉一庭的凄怆无情都是好风好月好花前,怎地不解人言。遂两两相望,更作无话。三人对了半晌,绝世忽然思及何事,抚掌欢喜,足下轻勾半点,借得枝梢一荡之力,便又落回师弟怀里,扯他只笑,却道:“不过现下雪饮重铸,那是一等一的好事,你快些将它取回。若然你与我主人能时时日日千世万世凑与一处,便是再好不过,你看如何?”

聂风闻言,听得面色半点清冷转深,扶额开言道:“此事绝——,绝心呢!”

师兄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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