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星期后的一个周末,何岩去市五中参加复赛。铃声响过,何岩从考场出来时,见到郝亮在校门口等他。小小的脸在一群家长的包围下格外显眼。

“怎么样?”郝亮递给了何岩一瓶水。

“还行。”何岩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郝亮翘起嘴角,轻轻拍了拍何岩的背。

“你没问题的。”他说。

二人在学校旁慢吞吞地吃了两碗面,便回到何岩家附近。

何岩给小区口的小卖部搬货,郝亮也在一旁帮忙。郝亮力气比较小,搬不动多少东西,但好在人乖嘴甜,小卖部老板娘喜欢他。郝亮一在,她就给何岩涨几块钱。

二人一边随心所欲地聊着天,一边干活裹搬到门外,看到一个瘦高身影从他身旁匆匆走过,有些像李元青。

他转身回屋,发现郝亮也抬头望着屋外,显然也是看到这个身影。

“今天在三中考化学,不知道李元青考得怎么样。”郝亮说。

何岩摇摇头。李元青也和他们二人升入一所初中,进入一个班。他学习非常优秀,似乎打算参加数学、化学、语文三科竞赛,获奖后直接免试进入省重点。却不料数学失误,没有进入决赛。

虽然数学功亏一篑,但若是剩下两科获一等奖,依然可以免试。然而半路何岩杀来,将李元青的语文名额挤了下去。

李元青只剩下化学一个复赛名额。即使得了奖,也只能进降低条件加分进一中,免试入省重点是不可能了。

但何岩丝毫不关心李元青怎样。他将商品在货架上码好,看着郝亮的侧影,脑子中只想着前天二人一起喝的奶茶是用什么调的,他可不可以自己做给郝亮喝。

红茶是肯定要用的。何岩拿起货架上的茶包,想。但不知这个牌子好不好。

突然,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跑进小卖部,一把抓住何岩的手。何岩定睛一看,是他家邻居。

邻居神色慌张,拽着何岩就往外跑,何岩疑惑不解,向后退了两步。

“跟我走!”那邻居用力拉着何岩的胳膊,面色惨白。

“你姑妈已经不行了。”

茶包从何岩手中滑下,落到了地上。

何岩不知道,一贯不出门的姑妈为何会在这天走出房门,急匆匆地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

他见到姑妈时,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种时候还是来了。何岩一边整理遗物,一边麻木地想。

这几年过得过于平静安稳,让他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巨大的煞星。最终姑妈还是逃脱不料被自己克死的厄运。

何岩请了几天假。葬礼办得简单而匆忙。他穿着黑衣,应付着寥寥无几的邻居和亲友。

郝亮从那天开始,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何岩坐在窗边,望着姑妈的遗像,又转头望向窗外的公园,心中一片空空的失落感。

他是不是也害怕了。何岩有些难过。

这是何岩这辈子第一次有这种感受,他不知如何化解,想织些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织衣针。只得拿出一些关于销户遗产的文件来看,企图忘记这种感觉。

正当他打算在财产证明上签字时,却在家里怎么也找不到笔。他叹气,隐约想起自己在学校的书箱中有一两只笔,便起身,披着淡淡的晚霞,朝学校走去。

他到了学校,夜幕已经降临。晚自习也结束,整个教学楼一片漆黑。他走过橱窗,发现荣誉榜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语文竞赛成绩已经出来了。是一等奖。

何岩苦笑一声,他压住内心涌起的些许酸涩,朝初三教室走去。令他有些奇怪的是,自己的教室本应该空无一人,此时竟然还开着灯。

他凑近后门上的小窗,往教室内望去。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课桌之中。细细的身子,毛茸茸的头发。

是郝亮。

何岩心一跳,他目光移向讲台,发现李元青站在讲台上,一脸y-in沉地看着他。

“……我知道是你。”郝亮的声音从教室中传来,何岩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我知道是你。”郝亮说,“何岩住的小区没有监控,但他对面的小区是有的。我求门卫调出小区门口的录像,看到你周六中午从何岩的小区出来了。”

说罢,郝亮便扬了扬手,手中有一个小小的盒子。

“那又怎么样?”李元青说。

“你化学竞赛没考好,”郝亮说,“没有得奖。”

“关你什么事。”李元青眉眼横了起来。

“录像里,你从小区出来,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了垃圾桶里。”郝亮说,“是何岩姑妈织的东西吧?”

“我想扔什么就扔什么。”李元青咬牙切齿地说。“你在废话什么?”

郝亮似乎没听到李元青的话。“你因为考试失利,就开始嫉恨何岩。”他说,“你趁何岩还没有赶回来的时候,去何岩的家里。”

“姑妈以为你是他的朋友,就给你开门。你进到何岩的家里,夺了他姑妈正在织的东西就跑,姑妈去追你,却因为跛脚追不上,一时心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我说得没错吧?”

李元青的脸色发白。“一派胡言,”他大声道,“你有现场证据吗?”

“我有。”郝亮稳稳答道。他注视着李元青的眼,打开手中的塑料袋,从中拿出一对织衣针,和一截脏兮兮的织物。

“我去找时,东西已经运到垃圾填埋场了。”郝亮说,“但还好没埋上,让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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