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钦再不会天真地把童峻的骄傲当做对自己的留恋,心态反而平和了许多:“你是担心奶奶知道吧?我不会主动公开离婚的消息,你可以把你家里都安排好,再决定什么时候公开更合适。”
童家人对叶钦一向不错,尤其是童家的老太太,每次见着叶钦都心肝宝贝的,一直盼着抱曾孙子,就是身体不大好,一着急上火就容易撂倒,全家人都得哄着。
童峻的愤怒沿着卫星信号传递过来:“叶钦,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不然我向你保证你会后悔。”
叶钦失去了和他纠缠的耐心,简短地说:“你定好时间通知我。”说完就在童峻的怒吼中挂断了电话。
第6章
今天估计是个吉日,民政大厅里挤满了来领证的青年男女,只不过人家都是来领结婚证的。人人脸上都带着一脸的喜气,一看就充满了对新婚生活的向往。
叶钦不由想起了当初的自己,那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多年痴心妄想终于一朝夙愿得偿。
他刚公布了隐退的消息,被各种痛不欲生的粉丝围追堵截,连他家门口都被摆满了恳请他不要退圈的联名书。叶钦心里对喜欢他的观众很过意不去,但是童峻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还是带着歉疚和甜蜜坚持了隐退的决定。
那段时间因为粉丝的情绪反应比较激烈,已经影响到了叶钦的生活,他出门基本都得武装到眉毛,还会特意穿得厚一些掩盖自己的身型。
领结婚证那天,叶钦挽着童峻的手,满心满意都是骄傲和快乐,他想把自己头上的围巾帽子都扯掉,站在民政局的正中间发表一段一万字的获奖感言,或者直接向四面八方各鞠一躬然后骄傲地宣布:“这个男人是我的了。”
他扒着童峻的耳朵把自己这些傻乎乎的想法说给他听,童峻低头看着他墨镜下的眼睛:“很可爱,但是我们还是早点回家,今天外面空气太差了,这里面也很吵。”
叶钦那时候大概就是所谓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吧,他只听得见童峻夸他可爱,说要和他“早点回家”,完全注意不到童峻那双没有笑意的眼睛。
现在重新站在这个相同的大厅里,哪怕已经不像那时候被粉丝狗仔围追堵截,但叶钦为了掩饰身份,还是戴了口罩和鸭舌帽。
不同的是,空气好像比五年前更差了,叶钦也能体会到四周的喧闹嘈杂,原来身处在快乐里的人,真的会自动屏蔽四周的不如意,还能惹人烦且不自知。
等了几分钟,童峻夹风带火地从大门口进来,居高临下地睨了叶钦一眼,本来好像要立即把目光挪开,又忍不住地上下把他打量了打量,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你是不……?”话没说完又中途改道:“你不是要离婚吗?走吧。”
叶钦点点头,转身朝着办离婚手续的窗口走。
童峻在他身后跟了两步,又越过他去走在前面:“快点,我赶时间。”
不是叶钦想故意磨蹭,是他的腿这两天刚能平稳地走路,实在是走不快。他没跟童峻解释,把结婚证和身份证递给他:“你先过去,我马上来。”
童峻的细长眼睛微微一垂,又不着急往前赶了,沉默着和叶钦并行。
窗口里的女业务员一天光干这个盖章录入的活儿,也见证了不少名人夫妇的分手,早就对人间聚散见怪不怪了。
但她看见叶钦的名字和免冠照片,还是带着点诧异抬头看了看他,只不过又很快恢复了冷漠的神情:“跟您确认一下,二位的财产分割已经完成公证了,你们确定解除婚姻关系吗?”
“确定。”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一个迫切,一个决然。
业务员熟练地在键盘上敲下一串串的数字,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叶钦听起来格外的响亮。
叶钦无意识地把手指搭在窗口的大理石柜台上,凉意从指尖慢慢渗了进来。
他不想思考为什么童峻这么迫不及待地说出这个“确定”,声音大得像是要把自己的声音压过去。
难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分个什么胜负吗?
沉重的“咚、咚”两声,把叶钦从漫无目的的神游当中拉扯回来。
业务员递出两个盖好钢章的绿皮证件:“请对本次服务打分,谢谢合作。”
童峻拿起其中的一本,片刻也没再停留,大步从叶钦身边离开了。
这次来民政局,童峻破天荒地没让苏秘书跟着,而是自己开车出来的。
童峻大步流星地走到停车场,满脑子都是叶钦刚才斩钉截铁的那声“确定”,莫名其妙地有点透不过气来。
他把领带猛地一扯,衬衫领口的扣子也被他拽开了,冰冷的空气好像才重新灌进肺里。
他想起来自己刚才仿佛说过是在赶时间,直接一个消息发给苏秘书:三十分钟后开会。
叶钦朝着地铁站慢慢地走,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抬起头,就看见那辆熟悉的星空蓝大切从机动车道上绝尘而去。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绿本,突然就觉得释然了。
其实一路上看起来很难很痛苦的事情,都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放不下。就好像其实理疗不一定有那么疼,是他自己一定要把它当做一个沉重的负担,所以才会无意中放大这种疼痛。
他和童峻名正言不顺的五年,就像是一颗表面看上去完好无损,但其实早就被掏空了的坏牙,他明明日夜为它感到疼痛,却又非要勉强自己留着它,维持一个完整的假象。
现在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