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
“我们当然有监控。”葛藤说,“经常会有人在这里动手,小偷小摸、非法交易总是在彩色灯光的隐匿下发生,有些会对我们造成损失,这时候起码要知道找谁去追责。”
“给我看监控。”中原中也说。
葛藤说:“那不归我管。”
“那么……”
中原中也的小手指动了动,葛藤只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量陡然增大,五脏六腑都移动了,他喉咙口一阵腥甜,血顺着管道涌上来,又被他压了回去。
橘发的孩子露出略显残酷的笑容:“现在能带我去看监控了吗,大叔。”
……
津岛修治坐在栏杆上。
他不讨厌从上往下的视野,更不讨厌重心不稳就会从高处下坠的游离感,对津岛修治而言,栏杆必定要是高处的,最好在天台上,人从上面落下,就像只绑了石头的轻飘飘的风筝,下坠着,下坠着。
他坐在12楼的天台上,这栋灰扑扑的楼是一片扇区内最高的建筑物,津岛修治被中原中也拒绝后不想去寻找太宰治,他大概知道那人离开的方向。
津岛修治当然不是迷路,他只是跟监护人错开走了,说想要看“社会的黑暗面”,真是奇怪的糊涂话,成年人听后却没有表示,只让他保护好自己,就去干别的事了。
“好无聊啊好无聊。”他手肘抵在大腿上,手掌托腮,脚前后大幅度地摇晃,以前津岛修治也经常觉得无聊,他只在心中对自己说,却不会形成具体语言,不知从何时起他养成习惯,要把负面情感吐露出来,不说过人听,也要让过往的风听见。
来贫民窟是他自己要求的,想要看看人间的生死与悲剧,太宰治说:“那你可能看不见。”
“如果贫民窟都不常见它们,又有哪里能见到?”他从书本中学知识,因此缺乏社会经验。
“贫民窟也是社会,只要是社会就会追求安稳,那里无非就生活质量更差,食物都是过期的,而人长得更瘦小。”他说,“想要到流星街,还是去看漫画来得快。”
津岛修治认为自己被无声地嘲讽了,等绕过一圈后他却不得不失望,因为太宰治说的是真。
“相比之下,还是小矮子更加有趣。”津岛修治对自己说,“他愚蠢又强大,身后还有拖油瓶,守护的信念高得不正常,又遇见了奇异的事。”
“从他身上能找到乐子。”
津岛修治认为自己钟爱死亡,而死亡又与暴力息息相关,非比寻常的暴力、危险吸引他,他又认为是中原中也足够特殊而暴力,所以值得他驻足多看两眼。
特殊的人与特殊的人之间有吸引力,他在一群庸庸碌碌的人中找到了玩具,孩童的贪婪让他不想放手。
[就当打发时间吧。]
他跳了下去。
……
吉次郎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点风吹躁动就能让他躲进废墟,他不准备回羊的大本营,那里一点儿都不安全,全是来来往往的人,还都没什么脑子。
对羊的其他成员,他又嗤之以鼻,觉得他们愚蠢还不惜命。
“还是躲到秘密基地吧。”他说,“起码哪里没人知道。”
“哎?”声音是从耳边响起的,人离他很近,呼吸都喷在脖子上了,j-i皮疙瘩顿生,吉次郎像胆小的兔子一样,蹿得老高,往四四方方的墙角躲,还差点撞翻了垃圾桶。
“秘密基地真好啊,可以带我去吗?”津岛修治的笑容在他眼中同恶鬼一样。
“不不不、我……”
“你是叫吉次郎吧。”津岛修治说,”你的秘密基地是在废弃的船舶制造厂吗,真酷,我曾经在电影里看过,船舶制造厂里全是垃圾与零件,捡垃圾的清扫人是一块区域一块区域清理过去的,扫荡干净的区域后续都无人问津,是隐蔽的好地方,于是就有人在那里建窝,从金属堆里掏出一个摇摇欲坠的小洞,以各色隔板做支撑架,最后再削弱上方的重物,没人的时候在门口立一块挡板,回来的时候再摘下,你的秘密基地不会就是这种吧。”
[完全,说中了。]
“我刚才去过那里。”他的下一句话让吉次郎腿都要软了,“恰巧就找到一间屋子,里面甚至还有只有两大子弹的手、枪,真不知道是谁疑心病很重,连基地里也要放枪械。”
吉次郎的汗又顺脸颊下滑,他在心里呐喊:[没错,那是我的房间啊!]
[他想干什么?他一定是调查我了,否则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我的一举一动就在摄像头的监控里,他们捏死我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不可名状的恐惧涌上心头,[原因是什么,为什么关注我,因为我那天符合说要杀掉黑手党人抢劫吗?明明不止我说了,也没有行动,为什么要找我?]
“真可怜啊,吉次郎君。”津岛修治说,“沦为被报复的对象了。”
吉次郎的眼球呆滞地转动:“什么?”
“就是被报复啊。”津岛修治说,“黑手党的尊严不能被践踏,尤其是群孩子,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我……]
“但我恰巧拥有点儿权利,或者说是我的监护人能够那么做。”他每一句话都踩在吉次郎的心上,“你只是从犯,而且杀死你还有点儿浪费子弹,只要我提一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你想知道什么?”吉次郎的膝盖全软了,他看津岛修治的眼神像看神魔,像看先知,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