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为什么不叫我?”顾拥雪起身,下床穿衣。
宋沉轩替他将衣服里的发丝弄出来,又为他递挂上架子上的衣裳。
他与宋沉轩之间,并没有梦中和亓衡之那样的怅然,宋沉轩没有亓衡之那样显而易见的粗
心,像是没有开窍,又像只是漫不经心……
他与宋沉轩亦还未从师徒模式中全然转化,可是宋沉轩确然是用心的……
顾拥雪目光柔软,亦替宋沉轩理了理衣衫。
“啪!”
十里之外,有人刚从佛舍利中出来,便打断了一棵大树。
“君上,静心。”
“我的心已静了。”
夏与秋道:“君上,你不可心急。”
“我也没有心急!”亓衡之一屁股坐在树桩旁,树桩上的折痕触目惊心,“如果他根本就记不起旧情,他厌了宋沉轩,也还是不会上爱我——那我为什么不能用更干脆的办法?”
“因为君上若用干脆的办法,他会恨你。”
亓衡之:“……”
夏与秋见亓衡之不说话了,柔声道:“佛舍利中那么久都忍下来了,为什么在外头忍不得?”
“舍利子中,他心里有我。”亓衡之烦躁地道,“可现实是他这么久了,都还是和宋沉轩好好的!”
他给顾拥雪又牵上了一根姻缘线,在那日的塔中,在顾拥雪的小指上。
天机阁中买来的姻缘线可使被牵住的人经常想起为他牵上的那个人,但顾拥雪却仿佛毫无影响!
“忍字头上一把刀,宋沉轩能忍那么多年,君上也该忍。”
“可忍要有价值!”亓衡之沉默片刻,又道,“你不是说,利用他的弱点么?我有个想法……”
西域沙漠,尘土扬天,边陲小镇中的客栈比中部地区的实在差太多了。
裴钟亦才到镇中,不过几天就像是只风干了的柿子,每日晚上都闷得睡不着觉。
沙漠里早上热得要命,晚上也会冷得要命,每当他实在闷得很了,就会出门吹凉风。
不过他没想到顾拥雪也会睡不着觉。
“前辈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裴钟亦瞧见夜色下那个白衣人时,踌躇片刻,还是过去打了招呼。
顾拥雪道:“夜里凉。”
裴钟亦道:“前辈功体不是已好转得差不多了?”
顾拥雪反问道:“那你呢?为何半夜出门。”
裴钟亦挠了挠头,道:“我修为不j-i,ng,不好浪费功力在这些地方。”
顾拥雪就道:“我只是睡不着。”
裴钟亦眨了眨眼,老实地站在他身旁,陪他一起看天。
沙漠中的气候两极分化,可是天上的星星却比中部地区要美。
星子仿佛落进夜幕的沙,密集而又璀璨。
顾拥雪的侧脸在夜色中完美无瑕,只是茶色眸中情绪难辨,似有心事。
裴钟亦陪他站了一会儿,有些口渴,想回屋倒水。
他才转头,就见宋沉轩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凝视着顾拥雪的背影。
“……”难道是他们师徒俩吵架了?
裴钟亦深谙“清官不理家务事”之道,水也不喝了,直接偷溜回房……
宋沉轩并没有去打扰顾拥雪,事实上,他方才才潜入亓衡之的神识,想弄明白他和夏与秋在搞什么鬼。
顾拥雪梦见过去,是时光镜所遗留的后遗症。
当初他和亓衡之用时光镜时,顾拥雪和亓衡之的灵魂契约并未解开。只要有契机,顾拥雪就会想起前世的事,而亓衡之与夏与秋恐怕已经找到了那个契机。
宋沉轩还没探查出那个契机是什么,但他知道该如何解决顾拥雪的后遗症。归墟秘境的开启,必要不在人间之人的鲜血,无若的血便是神血,他死了,他的鲜血便能够洗涤神器上遗留的“尘埃”。
只要杀了无若就行了。
宋沉轩这么想着,却仍旧站在原地,并没有去找无若。
顾拥雪不爱杀人,他前世对亓衡之的恨意最浓时,都未曾用无辜者的鲜血介入他们之间的感情。
九年前顾拥雪和魔君一战,阻止了琰浮州与魔界的战事,人间不再血流成河。
而九年后顾拥雪以情为牵绊,使得魔君两个投身都克制了魔性,未曾乱造杀孽。
不论前世今生,不论过去还是现在,顾拥雪都克着他,而他甘之如饴。
顾拥雪忽然动了动,回头,便见宋沉轩缱绻难明的眼光。
“沉轩?”他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