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昏黄的灯光,方季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容,那是他的母亲方如梦。
以他的内功不可能感受不到房内有人的气息,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母亲也会闭气功。
为了逮住自己,倒也是煞费苦心了,不过以他目前的功力,想逮住自己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娘受累了,大晚上的闭气拉灯等孩儿自投罗网。”方季冷哼一声,语气净是嘲讽。
隔着一张圆桌,一张矮几,方如梦直直盯着方季的脸,嗓音淡淡道:“季儿离府不到一载,性子倒是野了,对母亲说话也这般不客气起来,你与那孽畜相处便学了这些?”
最后一句话狠狠戳在方季心窝里,倘若说方如梦以前在他心里是个陌生人,此时此刻更崩塌的厉害,却连个陌生人也不如了,倒像个张牙舞爪的鬼魅。
从前自己的心智像是蒙了一层灰,分不清好歹,也毫无长进,如今这一切变故陡然急转直下,迫使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初心。
“这得多谢母亲大人的教诲,一路上手段迭出,令孩儿大开眼界。”方季漫不经心地说着,眼角余光打量着房内陈设,企图看出些蛛丝马迹,却没能看出一丝半点不正常之处,看来东西定然是在她身上无疑了。
方如梦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半掩着唇咳嗽了几声,露出半张晦暗不明的脸。
半晌,笑道:“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回来?”
以他母亲的城府,岂会不知道自己回来的目的?很显然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门口早早候着的仆人就是最好的见证。
那,许叔叔会不会有危险?!
方季眉头紧绷,神色凝重,道:“你派人跟踪我?”
“那倒不完全是,娘还是记挂着你的。”方如梦坐直了身,将灯芯挑了挑,屋内亮堂了不少,又道:“母亲替你寻了一门亲事,赶明儿你随娘一道去看看,那姑娘的父亲是巡抚裴凌……”
不等方如梦说完,便被方季生生打断:“你知道我不愿,何处自寻无趣!”
方如梦将银挑子扔在一旁,依旧神色淡淡,道:“娘知道你好男风,娘也并不反对你将来收几名男宠,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那裴家姑娘也是名门闺秀,定然不会反对……”
有凉风从那道空了的窗口灌了进来,灯火忽明忽暗。
方季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股说不出的沉闷之感,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厌恶。
“孩儿为何好男风,母亲你不清楚吗?娘教的好。”
“你都想起来了?”方如梦起身将帘幕拉下来挡严实了,随即缓缓坐下,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你现在这样娘很欣慰。”
“是吗?可我不觉得,你心里应该恐惧的厉害才是,当年我的孪生弟弟被你活活掐死在怀中,你的良心可有一丝半点地愧疚?”方季一步一步踱到方如梦跟前,蹲下身盯着她的眸子,眸光似刀。
方如梦的脸色变了又变,唇角抖了一下,不语。
“对了,还有我的两位小舅舅,他们先后死于非命,一位失足跌进荷花池,一位无端从楼上摔下,别人都说外公命中注定无子,可我是亲眼所见,你的奶娘刘氏跟两名护院密谋。”
方如梦猛然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咬着牙道:“他们该死!”
“孩儿也该死,看到了不该看的脏东西,你为何不把我也解决了?我真感谢你留我一命!你将我关在清凉寺的禅房里,一关便是一年,这一年里,那两个丫鬟都欺负孩儿,时常不给孩儿吃的,天冷不给孩儿炭火,我原以为只是狗奴才势利,后来才知道是你命她们这么做的,你要让我害怕,让我屈服!你命孟妙音封了我的记忆,你知道孩儿有多害怕吗?那么长的钉子,扎进我的头颅里!我喊你,我求你……你冷冷地看着我,你一动也不动!”
方季一脸冷清,浑身透着寒劲,他又凑近了些,他高大的身影将灯火挡的严严实实,方如梦被他宽阔的身影笼在y-in暗之中。
方如梦曲着手指,垂着眼,静静听完他的控诉,只轻声回了一句:“那是过去的事,既然你想起来了,娘也不否认。”
好坦然,好淡定!
仿佛她只是捏死了几只蚂蚁。
“如果你要杀我,你一定要趁早,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特别是你伤害阿堇!”方季目光如炬,恨不能将对方烧死在自己的怒火中。
方如梦闻言,她哂笑一声,道:“你只知娘亲凶狠手辣,那你可知把你迷的神魂颠倒的那孽畜又到底是何人?”
方如梦双手撑着矮几,逼到方季眼前,对上他喷火的眸子,道:“他杀了莫府一百余人,他杀了他的亲生父亲,用化尸水将其毁尸灭迹!他的母亲孟青遥为了嫁给南昆,对他使用魅术!为了铲除我这个眼中钉,对南昆下蛊,令我死心,你知道你大哥为何从小到大病恹恹地吗,那是因为孟青遥啊!你的母亲也是毒医门的人,为何手无缚j-i之力,双腿如同残废,那也是孟青遥所赐……你竟然喜欢上这么个人,他和他的母亲就是个毒蝎子!娘觉得有必要替你检查一下你是否中了蛊!否则你怎会在这教训你的母亲,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
方季看着眼前有些歇斯底里的方如梦,心中一阵瑟缩,这些事他从未耳闻,不知真假。
但他潜意识是不信的,可看他母亲的神情又不像是说谎。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方季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