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武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站稳之后伸手抬起木门上的横梁,拔开门栓,还没来得及开门,木门就被门外的人一把推开,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严墨戟连忙伸手扶住他,心里大骂了门外粗鲁的家伙一把,然后又狠狠地骂了一遍“自己”。
都是你赌钱惹来的祸!
门被推开,严墨戟看到了门外的几个人,都穿着粗布衣襟和短绑裤,手里分别拿着木棍之类的武器,只有为首的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空着手抱着膀,嘴里叼着个草j-in-g,看到严墨戟出来之后冷笑了一声:
“怎么,今儿个敢出门了?看来是兜里又有钱了啊,那是不是把欠咱们林爷的钱补上啊?”
纪明武站稳之后就自己扶住了拐杖,推开了严墨戟扶着他的手,闻言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身边的人开口了。
“林二哥,欠债还钱这事儿天经地义,您自己过来就行了,何必劳烦这么一帮兄弟辛苦呢?”
这话一出,别说与之前的严墨戟朝夕相处的纪明武了,就连只见过严墨戟几面的黝黑青年都愣了一下,诧异的看着他:“哟,今儿这小嘴甜了不少啊?还会叫哥了?”
之前不都一看到他要债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哭闹不休,逼急了还骂骂咧咧的吗?
严墨戟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那是以前不懂事,您别见怪。”
黝黑青年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蛮横的说:“少给爷废话!今儿个你笑也罢哭也罢,都得给爷还钱!家里没钱还敢去赌,赢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叫哥?”
身后那些拿着棍木奉的打手们配合着骂骂咧咧了起来,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纪明武皱了皱眉,伸手“啪”的打掉黝黑青年抓住严墨戟衣领的手,冷冷的道:“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黝黑青年被打掉了手也不生气,看着纪明武y-in阳怪气的说:“纪瘸子,你也别老护着你媳妇,这种只知道喝酒赌钱的媳妇,又不能下崽,要来干什么?你替他还的钱都能再娶一门进来了吧?上次找他要债,他可是喊着让我们找你呢!”
纪明武又皱了皱眉,还是坚持伸手挡在严墨戟前面。
那黝黑青年看了,顿时嘿嘿笑了起来:“怎么,你这几天赚了不少?又有钱帮你媳妇还债了?那就拿出来吧!”
纪明武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右手却慢慢伸进了自己怀里。
严墨戟苦笑了一下。原身这个渣还真是渣得彻底,刚才还想着以后多做家务刷点好感度呢,这下只怕要被直接扫地出门了。
不过他还是努力抢救了一下自己,按住纪明武想要往外掏钱袋的手,大义凛然的说:“林二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欠的钱我自己来还——嗯,那个……就是那个,能不能先跟我说说,我欠了多少钱?”
原身每天就知道喝酒赌钱,根本不记得自己欠了多少!
林二哥又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拍在严墨戟脸上,轻蔑的说:“嘴皮子溜了不少——不过你嘴皮子能还钱吗?你欠的债,纪瘸子帮你还剩下十八两七钱,条条目目都记在这里呢,林爷厚道,你可别说我们坑你!”
这么多!
从记忆中这个世界的物价来看,这相当于两万多人民币了!
两万块放到前世的现代可能不多,但是在这个世界完全算得上一笔巨款了!这还是纪明武一家帮忙还剩下的!
原身才嫁过来一个月,怎么就浪了这么多钱?
严墨戟展开那张账单仔细看了一下,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家伙还真的没骗自己——从一个月前原身进赌场之后每天输赢情况全都记得清清楚楚,跟原身自己能记得的部分基本符合。
“怎么,哑巴了?”林二哥嗤笑一声,转头看向纪明武,“给不给钱?不给钱今天爷就砸了你们这破院子!”
说着他使了个眼色,身后的打手们“嘣嘣”两下把棍子砸在纪家的木门上,震得整座木门都颤了一颤。
“给!当然给!”
严墨戟赶紧把纪明武又要掏钱的手按回去,高声回应了一句,然后又觍着脸笑道:“不过现在我手头没这么多钱,能不能宽限几日?”
林二哥不买账,冷嘲热讽:“哟,你当我这儿是当铺呢,还讨价还价?想宽限几日也可以啊,我们兄弟出来一趟也不容易,你总得先还一点钱,让我们兄弟能回去复命吧?”
严墨戟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对林二哥他们说了句“稍等”就噔噔噔跑回自己屋,然后又匆匆的跑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摊开手,把手里的东西展示给林二哥看,问道:“林二哥,这个东西先抵押给您,您宽限几日给我,我赚了钱就找您赎回来,可以不您看?”
那是一块小小的墨玉,圆润玲珑,上面还刻着一把细致的长戟的图案。
墨玉刻戟。
这是原身出生时父母给他戴上的身份证明,是被拐卖的原身与自己真正的家人唯一的牵连,是原身从小带在身边、被拐卖之后唯一的心灵寄托。
从残留记忆中模糊的亭台楼阁、仆从成群看,原身的真正出身恐怕相当不凡。
原身被拐走、被买下的过程中,都一直小心的藏着这块墨玉,指望着有朝一日能够依靠这个找回自己真正的亲人。
如今的严墨戟其实对找回原身的亲人没什么执念,毕竟对他来说其实所有的人都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