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道上的参天大树挡不住毒辣的太阳光,聒噪的知了叫声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猛烈的阳光让梁屿有种要晕眩的错觉,他伸手挡在额前,树木罅隙间透进来的光交错成斑驳的光影。
梁屿蓦地想起曾经做的那个梦。那一个过于真实、走马观花地过完他和谢潮声纠缠的这些年的梦。
他鬼使神差地问谢潮声:“师母怎么没来?”
谢潮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不来,她今天没空。”他们昨天才见过,他拜托谢潮声去问梁音迟有没有空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梁屿说:“有空我再找师母拍一张。”
没过多久梁音迟出现了,她看到他跟谢潮声站在一块儿,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对上自己的目光,那笑容还加深了几分。
梁屿也笑了笑,松开挽着谢潮声的手,转身进了大礼堂。
和梦里如出一辙的场景,他有点分不清现在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或者不管是梦是现实,都注定殊途同归。
梁屿忽然觉得,或许梦里面才是最好的安排,他们每个人都有很好的结局,他不该打破这一切。
第五十九章 未来
下午是志愿填报咨询会,梁屿听了没几分钟就溜出来了,留父亲一个人在课室里对着厚厚的高考志愿填报指南发愁。
他早就想好志愿该怎么填,他的分数稳进本地的大学,尽管能报省外更高分的学校,但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父亲对他是恨铁不成钢,说他瞎报志愿,分数白白浪费了。
梁屿满不在乎,他问父亲,你就不怕我去了外地然后三年五载不回家,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我想干什么你更管不着了。
父亲沉下脸,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梁屿故意嬉皮笑脸,他对父亲说既然你知道,那么把我留在眼皮子底下岂不是更好。
父亲说他还是没长大,随随便便决定未来的道路。你以后会后悔的,这是父亲的原话。梁屿不懂,父亲为什么不说“你们”,这明明是他跟谢潮声两个人的事,日后的结果或报应也应该由两个人来承担。
除非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的选择而已。
梁屿漫无目的地闲逛,谢潮声开会去了,下午每个班都在开志愿填报家长会,偌大的校园变得安静空旷。他本来想找梁音迟补拍一张合照,但她的女儿生病了,梁音迟没跟他聊几句就匆匆忙忙走了。
梁屿总有种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的感觉。他跟父亲的关系变好了,他有一个可以随时回去的家,也有知根知底、聊得来的朋友。连从前的假想敌也不存在了,梁音迟对他很好,尽管他们的交好在旁人看来十分匪夷所思,但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何其复杂,梁屿并不想深究。
最重要的是,难捱的高三过去了,谢潮声为期一年半的援疆支教也很快结束。分别的日子就要到尾声,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心里某个地方空落落的。
昨晚睡觉的时候,谢潮声手臂箍着他的腰,他的后背贴着谢潮声火热的胸膛,彼此身上都一丝不挂。这是他们最常用的抱在一起睡觉的姿势,他们足够亲密、足够深爱对方,感情也足够稳定。
再也不需要像从前那样执意面对面搂着,要看到对方眼底的依恋,要呼吸交错、肢体交缠才能安心睡下去。
但昨晚谢潮声突然要求他转过身,不再满足于前胸贴后背,而是把他牢牢地桎梏在臂弯里。谢潮声甚至提出要让他的东西在他身体里待一整晚,并且说干就干,没有一点驳回的余地。
他们维持这样的姿势直到大天亮,一觉醒来浑身散架了一般,胳膊手臂酸痛得厉害。看见彼此痛得龇牙咧嘴的模样,他们都笑了,而后在柔和的日光下接吻,拥吻中睡去的爱侣也在热吻中醒来。
容纳异物一整晚的地方异常干涩,并且总有种合不上的错觉。梁屿很是难为情,他附在谢潮声耳边偷偷地告诉他,谁知谢潮声伸手到后面摸了一把,然后说,合不上了那就继续堵着。气得梁屿在那坚实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哪管会不会留下印子。
他们的日子很好很好,好到梁屿总有要落泪的冲动。他怀疑是自己太过患得患失,要不然为什么他分明拥有了,却总感觉要失去一样。
回宿舍收拾行李,梁屿碰到刚从女生宿舍下来的杨芮。杨芮一见到他就拉着他问谢潮声在哪里,说有些东西要去讨回来。
梁屿问那是什么,杨芮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梁屿狐疑地打量着她,杨芮急得跺了跺脚,说算了她自己去找谢老师。
志愿填报家长会结束,梁屿回到课室,班主任被家长团团包围,而父亲跟谢潮声却在课室角落交谈。
父亲背对着他,不知道他走过来了。谢潮声看见他却没有声张,除了眼神不时往他身上瞟。表面上依旧是一位好老师,好脾气地忍受着学生家长的怒火。
梁屿听到父亲低声吼道:“你给他灌输了什么?他才十八岁,你不能把他困在这里,以后他会变得像你一样庸碌无为!”
“亏你口口声声告诉我你爱他,这就是爱的表现?你一辈子都贫穷潦倒,但你别拉着他一起!”
“就算你现在让他听你的话留在这个小地方,以后我也会想方设法送他出国。”
有那么一瞬间梁屿以为父亲疯了,居然在课室里就这么吼出来。好在周围很嘈杂,到处都讨论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