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已经瘦了一大圈,脸色煞白,衬着如墨的发,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美感。
他只穿了一件衬衫。
领口并没有规矩地扣好,以至于衣领被风吹得摇曳,隐约还能看到他锁骨旁的绷带。
他就只是站在那里,听着屋内一声声暴躁的咒骂。
无非是说家里可没钱养他这么个“富贵废物”,别以为他们分到了一些他父母的财产,就有义务得养他,让他滚去其他亲戚那里云云。
陈霜半醉,即便迷离着眼,却也能从他倔强的轮廓里,读出落寞与无助。
楼下的争吵,终于在一只瓷碗的粉碎声中结束。
随即,卜凉走了出去。
少年见有人出来,近乎涣散的眼神终于有了焦点。
却见卜凉板着一张脸,声音里全是敷衍与蔑视:“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赶紧走吧。”
“我能去哪儿?”
他的声音低弱,似乎已没多少剩余的力气。
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折的稻草杆子。
“从前……从前叔父明明……”
明明那么疼爱他的。
陈霜了然。
自己的父亲,可是个“大善人”。
他对所有人都是那么温和宽厚,陈风在世时,他三天两头就会登门造访,对这个侄子也是宠爱有加。
即便每次回来,他都会嫌恶地咒骂他。
卜凉是个很莽的人,见他不走,当即就往他胸口狠狠推了一把。
当即就将他推倒在地。
血慢慢从绷带内侧渗透出来,很快就浸过他那身白衬衫。
在胸口染出大片血红。
可卜凉并未慌张,更未就此收手。
反而拎起他衣领,将他整个人提溜起一段。
冷冷哼笑道:“小、陈、爷。您可真是好福气啊,听多了我的奉承,就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重了吗?我呸!”
他很啐一口在他脸上。
凶狠地拳紧随其后。
“你还他.妈当自己是个爷呢?!”
少年的血很快浸染了全身,不光是胸口,甚至连脸上都满是血渍。
乍然看去,简直像是电视里不可能再救活的伤员。
他像是个毫无反手之力的玩偶,任由卜凉拖拽殴打,要不是看到他胸口细微的浮动。
完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最后,他被卜凉丢到大门外,血淋淋地倒在路边。
这条路和他家那条异曲同工。
同样漫长且无人会经过。
直到傍晚时分,陈霜再次朝窗外看去。
仍然能见到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与上午被丢出去时毫无区别。
趁着夜色,她偷溜了出来。
一路小跑到他身旁。
伸手一探。
还好,还有气。
胸口的血已经凝固了,将伤口凝结住,没有继续往外出血。
而脸上虽然血迹斑驳,却多是卜凉当时在他胸口沾上,又揍到他脸上的。
除了一脸淤青,好在也不算是要出人命的程度。
陈霜虽然喜欢抢他东西,可却并不是真正讨厌他。
她只是嫉妒他身上的那份张扬。
甚至可以说,她是喜欢这个表弟的。
“喂。喂!”
她伸手拍拍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