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人一眼看见,倒抽一口冷气。“夫人,你,你先让小翠小燕扶你回房收拾一下。”
钟夫人扭扭腰,去了。回头还不忘啐了钟大人一口,隔着帘子骂道:“待会儿饭桌上你可别给我使官老爷脾气!说话客气些,若是将绣儿和她姑爷给气走了,回头有你哭鼻子的呢!”
钟大人暗自冷笑,呵!这骗子还是成群结队来的!还给咱家寻了个姑爷!
去他妈的姑爷。
第62章 孤僧灵然(志怪)28
钟大人肚皮内将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婿骂了个千百遍,但是真见到人时,他却还算淡定。端起手中茶盏,掀了掀茶盖,淡淡地道,“小郎君姓甚名谁,如何与小女……”
他沉吟片刻道,“寻至此处呢?”
灵然效仿先前见钟夫人一般,一撩长袍,单膝跪下,口中朗朗出声。“郎子拜见泰山大人!”
“不敢!”钟大人笑了一声,捻动长须,双眸低垂。“小郎君,这声郎子……不知从何而来?”
“先前已与泰水大人说过,”灵然见这位摆架子,不叫他起来,便依然跪着,眼眸笑的弯弯。“此事说来话长……”
“不忙,本官有大把时光听你慢慢的说。”
听你慢慢地编,钟大人内心冷笑一声。
翁婿两人叙话,钟夫人与小七娘在后院并没跟出来。正厅内静悄悄的一个仆人也无,钟大人如此端然的坐着,灵然倒不好像先前赚钟夫人那般,来一个含泪认亲的戏码。
他只得沉吟了片刻。“泰山大人,郎子知晓……这死而复生之事,听来十分离奇。恐有些骇人听闻。”
灵然耐心将那套赚钟夫人的说辞又叙述了一遍。
“小生与娘子相识于不羡山的一处荒寺。小生梦中得仙人指引,行至此间,摸索了足有大半夜,终于找着娘子埋骨之处。揭开棺木时娘子面目宛然如生,小生略懂医术,因此便以针灸之法救治,不想娘子体弱,经三年才能将将下地行走。但三年后再来寻,钟大人已迁至外省,认亲一事,不得已,淹留至今。”
“呵呵,难为你,一听到老夫回京,掐着点儿就来了。”
灵然假装听不懂他话中的嘲讽,平静地道:“郎子心中一直挂念泰山与泰水大人,这十年来寝食难安。此次知晓二位回长安,特地带娘子归宁。”
钟大人嗤笑一声。“你这无赖从何处找来的一个小娘子?小女当年亡故时已有十六岁,如今这十年过去,据夫人说她依然是十六岁下葬模样,难道你当老夫是个瞎子,看不出来?还是说,你要告诉老夫,在这世上凡人居然可以不老不死?!”
灵然挠挠头皮,道:“想必娘子先前遭遇过于离奇,阎王爷也觉得稀罕,所以生死簿上涂去了她的名姓。”
他自以为说的风趣,钟大人却不笑,只冷冷的将他瞅着。
“生死簿也敢妄言,你这厮究竟是何来历?”
灵然将食指竖在唇边,侧头一笑。单膝跪地的姿势,竟让他这侧首一笑,漾出了无限fēng_liú。
他道,“当今朝廷不兴谈鬼论神,但妖魔横行于天下却是有目共睹。泰山大人曾身为父母官,想必所见所闻比长安城惨烈的要更胜上许多吧!”
钟大人听了这话,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语气明显缓和许多。道,“也罢,你且起来说话吧!”
却没有再直接骂他骗子。
灵然笑了笑,潇洒地起身掸了掸袍角,在下手处坐下。他望着钟大人那双浑浊中透着j-i,ng明的眼睛,淡声道,“泰山大人,小生原本在无羡山,于野寺读书十来年,原是为了前朝战乱避祸。谁想新皇登基后,依旧如此惨淡,小生毕生所学,满腹经纶,一无用处,因此心灰意冷。此次带娘子来寻亲后,也不指望什么,从此便与娘子二人快活度日,于荒村野寺中终老此生……却也不错。”
“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钟大人将眼睛一眯,冷冷地道,“满腹经纶?你读的是谁的书,你师父又是哪位?居然敢夸下如此海口!”
重重地将茶盏跺在桌上。硿咙一声。
灵然却不惧他,只淡淡地笑道,“师父,自然是天下第一等的师父。”
他眼前浮过灵拂子的模样。
“师门,也是天下第一凶残的师门。”
逍遥山一排师兄们光着脑袋穿着白袍在他面前成群飘过。
“所学的,自然也是天下第一。”
老子天下第一!十年只会一剑。这一剑,就能将龙傲天轰成渣渣。
灵然垂下眼皮,心内凉凉地笑了一声。
接下来,钟大人考较了一番灵然的功课。
灵然有第一世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经历,上下五千年,信手拈来。遇见细节处,但凡说不通或者是忘记了的,便含糊其辞地笑道:“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钟大人不好深究,只猜这小郎君约摸是个野路子,人在荒寺中读书,所学的骨子里却是道家,于这儒家的书也涉猎颇广。
有些词句,竟是他听都没听过的。实在是惊艳绝伦!什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什么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y-in不可轻。再者什么将近酒杯莫停……这些词句颇有豪迈之气,又兼少年fēng_liú。
尤其那一句“怀倥偬、落尘笼、簿书丛”,深深打动了钟大人一颗老怀不遇的心。二十年宦海沉浮,如池塘春草梦,匆匆自时光罅隙间溜走。
钟大人渐渐地,住口的次数越来越多。只听灵然与他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