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然手卷鞭梢,傲然地扬起头,鼻孔内哼了一声,率领小七娘等一行人扬长而入。

待入得钟府花厅,又是一片乱哄哄。

原来钟府的那位主人,钟老爷却不在家。据说刚从外地调任回来,此刻想必是去衙门中述职去了。灵然暗笑,这次来的倒是巧。

钟夫人将那小七娘变作的钟小姐抱在怀里啼哭不休,也没心思招呼他。府內几个老成的仆人主动上来奉茶,又指挥小厮出门去牵马。灵然带来的几个仆人也被领进门,安顿在下人房内。

乱哄哄过了足有半个时辰,那钟夫人终于哭完了,手中揉搓着小七娘的头发,仔细打量她面皮,连声道:“不错,果然是我儿!这脸,这小手!还有,给娘看看……”

说着便捋开小七娘的左边袖子,见她手臂内侧赫然有一粒殷红色的r_ou_痣。

钟夫人嗷的一声,又哭起来,道:“果然是我儿没错了!就连这胎记也一模一样!”

小七娘怕这钟夫人再哭下去灵然不耐烦,偷偷拿眼睛瞄了一下,见他果然端起茶盏正皱着眉头,便娇滴滴地道:“娘啊,儿既然回来了,咱们母女俩叙话的时间可长哩!娘你不要再哭了,仔细哭坏了眼睛!”

钟夫人听了,心中越发感动。“我儿,自从你出了事儿,那时候娘是早也哭晚也哭,这双眼睛早就坏了,再拿不得针线了!”

小七娘便顺着她话说,“可惜哩,儿记得娘以前针线绣的特别好!鞋面上那一对鸳鸯,儿喜欢的不得了!”

“如今那双绣鞋还放在你房里呢!”钟夫人说着便拉着小七娘的手,身挨身地坐下,忍不住埋怨道:“都怪你阿爹!老爷明知那东安寺中僧人可恶,却偏要打发你去给祖母上香!那时偏娘又病着,家中没人陪你,致使你遭受如此奇耻大辱……”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说了,儿如今不是好好的嘛!”小七娘忙打断她。

“但是你……”钟夫人迟疑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虽说母子连心,此刻女儿好端端的坐在面前是件天大的喜事,但自这件事过去,毕竟有十年了。

十年前,钟夫人亲眼看到女儿投缳自尽,下葬那日几次哭晕在当场。

这已经死了的人,下葬入土后还能够好生的活着回来?!

小七娘偷觑了一眼灵然,灵然对她不动声色地点了个头。

小七娘便抽抽搭搭地用帕子擦泪,道:“这件事情可让苏郎与娘亲细说。”

钟夫人惊疑不定,上下打量灵然,见灵然长得十分俊俏,心下先有三分欢喜,又见灵然正望着她,双目含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内,依稀有春雨声声。

钟夫人心内一动,收了泪,慢吞吞地道:“这位小郎君,你……”

灵然赶紧借坡下驴,放下茶盏,站起身,一撩长袍,单膝跪下,双手作揖道,“郎子参见泰水大人!”

“这是怎么说的!”钟夫人惊的一下站起来,忙不迭侧身避开灵然这一礼。

“老身从未将小女许配过人,你这声郎子,老身却是担不起!”

“担得起,自然担得起!”小七娘在一旁帮腔道,“正是要告诉母亲,这十年来亏得苏郎照顾奴家。那时奴家昏沉沉在棺内,不知死活,突有一日有人松开泥土,打开棺木,将奴家从荒坟中解救出来。那,那人就是苏郎。”

语声渐低,似含女儿家无限娇羞意。

灵然笑了笑。“娘子言重了,当年这事儿说来也蹊跷。或是前世姻缘注定!小生原本在僧庐内读书……”

他一提僧庐二字,钟夫人的脸色刷地一下转为y-in沉,双目中透出赤.裸.裸的憎恶。

灵然故作不知道,声音清润。“小生自幼家贫,因此借僧寺读书,那寺中原本也没什么香火,小生在那里便替他们抄写经文,偶尔赚两个香油钱。”

听到这里,钟夫人的脸色才算缓和了些,冷冷地哼了一声。“这起子秃驴眼中就只有铜钿!”

灵然淡淡一笑,也不辩驳,继续道:“突有一日,小生在灯下读书,伏在案头竟做了个梦。梦中有一仙人对小生道,离此间三里路,埋着你家娘子,还不速去!小生醒来觉得奇怪,因为叫人半夜刨坟总不是圣贤所为,因此便不曾搭理他。”

“谁知接下来一连数月,每天都做同样的梦,小生心下实在难安。寻遍三里外的荒冢,终有一夜,按照梦中仙人指示,掘开那一处泥土。棺木内,娘子正睡得酣甜。”

“棺木一开,娘子便自行悠悠醒转。气息虽弱,却分明是个活人!小生不敢轻易玷辱小姐清名,便负起小姐,深一脚浅一脚,连夜奔回寺庙。那时恰是寅时,夜深露重,小姐还阳一事,除了小生外,无人知晓。”

“第二日,小姐依旧气息奄奄。小生思量着,恐怕这便是书中所说,人在将死时一口气憋在喉咙,又称之为‘炁’。倘若那口气不得出,便当真死了。倘若那口气侥幸呼出来,却还有救。只是昏沉沉,是个假死人。须有人替她推拿x,ue道,辅以针灸之法,便可彻底活过来。”

“小生寻来医书,仔细按照书中所言针灸周身二十八大x,ue,终于将小姐彻底从黄泉路上拉回来。”

“可不是!多亏了苏郎!”小七娘忙见缝c-h-a针地夸赞灵然。“苏郎自幼读书,所读的书不下千卷,是爹爹平日里常说的,读书千卷胸中自有丘壑。他所读的医书十分的多,便于这些奇奇怪怪的疑难杂症也颇有涉猎。奴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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