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然低头。

无名指上的黑蛇弯成了一圈蚊香,威胁似地冲他吐了吐信子。

灵然失笑。

他压低了些斗笠,端着茶盏转头对众人道,“小弟于长安城刚来第二日,不知此处规矩,今后还需仰仗各位哥哥们教我!”

“好说好说,”那官差笑的爽朗,对那小二热情地报出一串r_ou_食,零零总总总有二十几样,又叫了一小壶上好的剑南烧春,这才扭头对灵然笑着道,“你别瞧老哥哥我是路上随手抓你来顶缸,其实老哥哥我办事仔细着呢!”

他先是将食指一竖,说道,“这第一呢,哥哥我瞧着你年岁虽轻,行走间却飘若游龙,与常人不同,想是有些本事傍身。”

“这第二呢,你在官衙口徘徊,想必是有什么为难事,却不敢进来,可见你在此地人生地疏无依无靠。”

靠,果然都中!神他妈逻辑!

灵然心中暗惊,面上却淡淡的,笑道,“哥哥果然眼力过人!”

心内腹诽,敢情你知道小爷我无依无靠,所以公然欺负我?!啧,可恨。

那官差摇头晃脑道,“你也不需夸我,老哥哥我活了这几十大岁,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眼力还是有一些。”

最后他又竖起第三根手指,笑了笑。“哥哥我先是出言试探,你明知入苑后要为圣主办差,却并没有立即逃走,也没有使出手脚,可见你本心也是愿意去的。你说哥哥我说的是也不是?”

“是!太是了!”灵然真心实意地赞叹道,“哥哥果然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那官差一愣,随即呵呵笑道,“什么高手,哥哥我武功不济,你问兄弟们,他们都知道的。”

那十几个官差都哄然大笑起来,以银箸击打薄胎瓷碗,叮咚一阵乱响。

不一会儿,酒菜都上来了。第一盘却是烩鸳鸯。灵然眼睛一瞄,见盘中红的鲜红,白的雪白,粉嫩瞧着甚是可喜,却不知是什么菜,只觉得香气扑鼻。

随后上来的又是拌猪耳,十色锦,清蒸鲈鱼,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那剑南烧春酒却极辣,灵然略沾唇便放下了,呛的险些当场咳死。一双眼眸内s-hi润润的,眼尾微红。

“苏小弟你这可不行,喝个酒,跟姑娘家似的!”那官差大笑。

众人哄笑。

灵然不好意思地道,“倭国贫弱,没喝过大唐的酒。”

那官差听后,多看了他几眼,笑嘻嘻道,“今后你与王爷办差,不喝酒可不行!有机会,先学一学。”

灵然摇手笑。

众人也不劝他,各自吃酒。顷刻间,楼内又上来几个袅娜女子,手抱琵琶坐在屏风后头,弹曲助兴。

酒菜过半旬,灵然才借着这帮人喝的醺醺然聊得正欢畅之际,以衣袖盖住酒杯,试探性地道,“各位哥哥,小弟我有个不情之请。”

那一直与他搭话的李姓官差抿了一口剑南烧春,苍黄脸皮上泛起一抹酡红,微带醉意地笑道,“与哥哥我,你还这么客套作甚!”

灵然便皱眉,假意忧愁地道,“便是先前所说的,小弟奉家中长辈的命令来长安城寻找一位远房叔父,谁知那叔父却不在家中了。”

“你那叔父,是做什么生意的?”官差喝的舌头大,带笑问他。

不是做生意的,是做和尚的!灵然暗道。

开口却是,“我这叔父,说来却有些不太方便……”

那官差拍了拍他肩膀,涎着脸皮凑到他鼻子底下,一双眼睛内泛起了血丝。“小苏儿,你我之间,有什么不方便的?”

此时众人早已互通姓名,灵然不好说自己是和尚,斗笠也不敢摘,只咬死说本家姓苏,祖上是几百年前某位皇帝派人去海外寻找仙山之际远渡倭国的。这次回来,却是从扶桑回来寻亲的。

众人也就信以为真。

只是先前这人分明叫他苏小弟,怎地喝了酒,就变成了“小苏儿”?

灵然心里别扭,略避开他一些。

那个姓李的官差又道,“小苏儿,你我虽不同姓,却一见如故,好歹你也喊我声哥哥,如今你那叔父遇到了什么难事,尽管与我说,包在哥哥身上。”说着,将胸脯拍的啪啪响。

一双泛着血色的眼睛,却如铁钩子般,牢牢地钩入他血r_ou_。

灵然挪了挪屁股,无名指的黑蛇跳跃的越发狂躁。

他急急地掉开目光,岔开话题道,“我那叔父,据说早些年家中倒还能过得,后来不知怎地,赶上战乱,又遇见蝗灾,颗粒无收,又病又饿的时候,被寺院中人捡回去做了个和尚……”

热闹的酒席间,突然有一瞬间的凝滞。

众人停下手中杯盏。就连那几个猜拳的官差也齐齐回头望向灵然,目光中透出几分狐疑。

空气中弥漫酒气与脂粉香,琵琶声急促转为轮指,充斥着试探与危机。

作者有话要说:

苏十三:那人为什么老看我,是不是看上我了?

大郎:待吾灭了他!

第44章 孤僧灵然(志怪)10

灵然将筷子敲在酒杯口,发出清脆的叮叮声,笑如二月春风拂面。“怎么,我就说这事儿不方便……”

他故意地,欲言又止。


状态提示:第68节
本章阅读结束,请阅读下一章
回到顶部
http://www.520dus.com/txt/xiazai18763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