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真没了!”青柳大郎诚恳地道:“胸口这里,还是他们搜身时我反抗了一下,不小心割到的。”

“不小心?”苏十三抬高声音。“这明显是用刀划的!”

“白家的,时间到了!快出来!”

那大兵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带了些不耐烦。

白总管匆匆走过来拍了一下苏十三肩头。“走了!”

苏十三低头望着青柳大郎,青柳大郎也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久久不语。

“等我!”

苏十三最终挎着提篮出去,临走前回头,无声地用唇语道。

青柳大郎恋恋不舍地目送苏十三,望着他背影一点点走入那光亮处,在白茫茫的光中渐渐隐没。他收回视线,弯腰从地上捡起油纸包裹。想了想,小心地查看一眼四周,然后背过身,在角落里打开包裹。红绳解开,里头赫然是那把毛瑟.枪。

不好!这东西给了他,宝贝儿却要如何防身?

他忙将枪塞入干草堆下,又抓了几把草埋好,然后冲到栅栏边,手握住栅栏格子,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呼吸声沉重,一双深黑色瞳仁内隐含泪光。

旁边传来白秀山悠悠的声音,“毓儿,且再忍耐几日!商会已经替咱们走动了。”

青柳大郎平复呼吸,扭头看向白秀山的方向,淡淡地应了一声。“是!父亲。”

然而事态却比白总管预料的严重。

白总管将从冀城带来的家当折算成银钞,去京城商会十几家老板那里走动,又找到司机阿四,让他帮忙寻本地有头有脸的乡绅,得到的回音却极寥寥。本地商会人家还算客气,热茶奉上一杯,三言两语,提到白家的事,不是摇头叹息,就是推脱主事的不在家。

乡绅那处,阿四直接碰了一鼻子灰。有两家连老爷子都没见到,居然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出来,不仅不帮忙,还嘲了白家几句。说,那位张爷现在如日中天,就是咱京城的天!他的姨太太,你们白家的人也敢动!你这是难为咱们啊!这一锅滚油,谁伸手下去,不都得脱层皮?这事儿不干!干不得!

白总管带着阿四奔波了三四天,嘴皮子都磨破两层,受了一肚皮气。这天他推门回到客栈,见苏十三正在油灯下写字。他一口气没缓过来,忍不住怨怪道:“少爷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还写什么字!”

苏十三抬眉笑了笑。“没人愿意出手?”

“都不肯!都是帮老狐狸!”

白总管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软凳上,冲苏十三纳闷道:“到底你们是怎么得罪的那位爷?我怎么听着,还是当初你在外头惹的事儿,让咱少爷白背了这口锅!”

这话原本说的也不错,只是白总管口气很怪,苏十三听的心里不舒服,忍不住停下笔,皱眉道:“这种人渣,你就算不去惹他,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

“瞧瞧,你这话说的!若不是你,少爷怎么会搭进去?少爷若不搭进去,老爷怎会被捉?咱白家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白总管忍不住拍桌。“阿四还能跑跑,你说你!你能做什么事儿?净会惹祸!”

苏十三凝神静气,眼珠子转了转,道,“白总管,你在这里同我争吵,也没有意义。来,你帮我看看,这封帖子写得可还行?”

白总管眼角瞄了一眼。“咦,你这信是写给张爷的?”

“也算不得信!就是想去拜会一下,写份拜帖。”

白总管上下打量了一眼苏十三。“你一个没名没姓的小卒子,张爷为什么要见你?”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苏十三说着掀开帖子,小心吹干上头的墨迹,然后抬头笑盈盈地道:“山人自有妙计。”

白总管将信将疑,只觉得和这人半句话说不到一处,抬屁股就走。临出门忍不住又回头斥了一句。“虽说眼下寻不着路子,但是商会还有位卸任的老会长,明日一早我再去他家走动走动。这几天,你就安分些,可别再惹事儿!”

苏十三但笑不语。

白总管摇摇头,叹息着出去了。

苏十三见他走远了,这才小心揭起拜帖下的一张薄宣纸。宣纸下,是他刚才摇出来的六爻。水火卦,离上坎下,未济。

未济卦。万物不可穷数。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

在即将渡河而未有船时,他须寻的是一条路将上头的火引入水中。又或者,借船过河。

那么,船自何处来?

苏十三沉吟着踱步至窗下。油灯的光盈盈地在身后映亮一室昏黑。街市上仍有行人走动,对面新挂牌的丽晶夜总会前装着三色霓虹灯柱,不时有小汽车停到门前。

在丽晶夜总会旁边,却是个老式的评弹馆。穿着西装的人进了隔壁丽晶夜总会,穿长袍马褂的人却撩起袍子噔噔噔踩着楼梯去听评弹。灯红酒绿,各不相扰。

有个穿紫色丝绒旗袍的女人从汽车内下来,踩着高跟鞋,站在街边踟躇了一会儿,随即转头。紧接着又来了几辆车,又是几个妆容富贵的年轻女子下车。她们聚集在一处,不知悄悄商量着什么。

其中一个女子声音陡地提高。“既然那位爷在满京城到处找嗓子好的,咱何不去评弹馆也看看?碰碰运气!”

众女子都迟疑地抬头,看了眼评弹馆的牌匾,随后迤逦而上。不多会儿,遥遥地,阵阵琵琶弹拨声随夜风飘入苏十三所立的窗前。

拨弦声后,有一个清丽的女音唱起吴侬软语。

苏十三眼睛一亮,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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