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顾不得其它,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上楼。
602的房门虚掩着,他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回来了?”
“嗯。”
玄关的顶灯暗着,他脱下球鞋换上柜子边上的拖鞋,朝着光源走去。
江素晴守在客厅等他回来,一看就是刚洗完澡,头发还透着微微的潮气。
“终于晓得回来了,晚上吃什么能吃到这个点……等等,你没喝酒吧?”
看到他脸颊通红,江素晴疑惑地问。
一想到这个,某些画面即刻在脑内复苏,他就觉得脸颊又烫得要烧起来。
他的眼神略有些躲闪,刻意不去看江素晴的眼睛,“没有,我跑上来的。”
她不疑有他,以为他是上楼累到了,叮嘱他一定要记得好好运动,不要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照不见太阳,跟个死人一样。
“我晚上没煮你的饭,但是炖了排骨汤,要喝的话在厨房里,不喝的话待会冷了记得放冰箱里,冰箱里有小白菜,你明天中午随便打个j-i蛋煮点面条吃,晚上我看情况回来做饭。我进去睡了,你搞完也早点回房,学习那么辛苦,明天好好休息。”
她工作那么忙,能够抽出时间等他回家已经是极限,再多就做不到了。
“妈。”
眼看她要从自己的
视野中离开,他急忙叫住她。
“什么事?”江素晴没有回头,“快点说,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我……”他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别磨磨蹭蹭的。”江素晴有点不耐烦了。
他低下头,看到瓷砖上自己的倒影,“没什么,我搞错了。晚安。”
她没回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趿拉着拖鞋回房间去了。
他看着她背影消失的地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居然想问那个欺骗了她的男人的事情。
·
洗澡的时候,江愁特地对着镜子看了后背和手臂。
谢顺留下的淤青早就散了,可疼痛的记忆还很鲜明,怎么都无法抹灭。
——幸亏卓霜不知道。
如果卓霜知道那天的真相其实是这样,那么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热水冲刷下来,他闭上眼睛,浮上心头的是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庆幸。幸亏卓霜不知道,不知道他其实还有这么不堪的一面。
他洗完澡,换上宽松柔软的家居服,回到房间里。
江素晴的动作比他想得还快,趁他白天不在家给他装好了新桌子,还配了一盏新台灯。
他坐在床边,放下折叠桌,打开作业本,想要趁着睡前再写一会作业。
和卓霜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个人安静下来,他感觉要被自己的心跳声给淹没。
他颓然地放下笔,顺势倒在床上,拉起被子蒙住脸,想的全是刚才楼下发生的事情。
卓霜喜欢他,他也喜欢卓霜。卓霜跟他告白了,他接受了。他们现在是比朋友更加亲密的恋人了。
本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可是一想到江素晴疲惫困倦的脸,他就突然愧疚得无法自己。
同性恋。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个词。
对于这个词他其实并不陌生,他家不是学区房,市里的摇号没有轮到他,而私立初中一学期七八万的学费令人望而却步,他只能读家附近那所不是很好的公立中学。
鱼龙混杂的学校里,暴力和欺凌发生在许多隐秘的角落,而理由千奇百怪:学习成绩太好,学习成绩太不好,和谁谁谁看上的走路不小心撞了某人的桌子……以及喜欢男人的变态,同性恋。
卓霜和他都是男孩子,无论说得多么好听,无论理由是多么纯粹的喜欢和热爱,他们在一起就是同性恋。
江素晴这么辛苦不是为了让他成为一个同性恋的。
他明知道是这样,但还是情不自禁,他拒绝不了卓霜,在卓霜说喜欢他的那一刻,他就已溃不成军。
而且他还对她说谎了。他甚至没有勇气对她说出卓霜的真名。
为什么这个人要叫卓霜呢?为什么要和那个噩梦中的名字同名。
——连年纪都能对上,真的只是同名吗?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万一他真的是那个人呢?
愧疚到达顶峰的瞬间,从春游那天起一直被他强压在心里的不安陡然复苏。
——你会后悔的。
有道尖细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这样说着。他用力地锤了下自己的太阳x,ue,把它赶了出去。
他不需要去想这种可能,他不会后悔,他的卓哥一定不是那个人,他们不会走到那一步,所以他不需要提前杞人忧天。
他的手机响了,来电人还是卓霜——知道他电话号码的人本来就不多,会特地打给他的人就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