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琳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给陈姨放了一晚上假,晚饭你自己在外面解决。接着。”
快要走到门边的唐琳突然扔过来两样东西,他接住一看,发现是自己的钱包和手机。
“记得门禁时间。”
他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离开了这间软禁了自己四天的卧室。
每个梦都有它的时限,都会消逝。
他曾向江愁许诺的那个有关未来、爱和自由的梦已经到了它的时限,而在消逝以前,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比如道别。
第71章
太阳快要下山了,狭窄得连转身都困难的房间里热得像蒸笼一样,从外面回来的江愁推开卧室门丢到一边就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床上。
余晖透过装了水的玻璃杯,在天花板和墙壁的交界投下金色的波纹,像一尾游曳的金鱼,不知过了多久,从躺下起就没有动静的他翻了个身,正面朝上,汗s-hi的黑发随意地黏在额头上,眼睛无神地盯着金鱼尾巴的纹理。半小时前在车站和傅衡他们说再见时他顶多有点晕,不知是209上开得太足的冷气还是那股让人反胃的汗臭的缘故,他现在浑身发烫,手脚酸软,总之难受得一塌糊涂。
不想动,哪怕感冒药就在不远里,他的眼皮慢慢地往下坠,睡吧,睡着了就没这么难受了。
在睡梦和醒着的夹缝,他听见外面的门铃响了。反正不是隔壁来找江素晴串门的阿姨就是物业的人,跟他没什么关系,他这样想,顺便拉起毯子蒙住耳朵假装没有听到。
按正常的剧本,这时候上门的不速之客发现没人应答就该走了,但楼下的这人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直按一直按,铃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恼人,穿透大片模糊的雾气直达意识深处,即使用力捂住耳朵都能听见。
“你找谁,我妈妈暂时不在家,谢叔叔的话……”他昏昏沉沉地拿起听筒放到耳朵边机械性地说道。
显示屏里扰人清梦的家伙抬起头,即使背景是一片朦胧的灰五官也有种融化了水墨的清隽。
“是我,江愁。”
他认得这个人的样子,即使化成灰他都认得。
无法相见的每一个夜里他都想见这个人想得几乎要发疯。
“你现在一个人在家吗?是的话能出来一下吗?我……”
正要回答的他忽然用力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现在不清醒,如果是幻觉的话,不要说话,不要相信,只有疯子才会和自己想象出来的东西说话。
画面里的影子动了,沙沙的电流模糊了原本清亮的嗓音,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怎么都听不真切。
“我来找你……喂,你怎么了?给我开门!”
电话从手中跌落,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往旁边一歪,砰地撞在玄关的鞋柜上,发出一声巨响。
双眼的视力、手脚的知觉还有耳朵的听力,这些感知外界的渠道正一点点被关闭,将他封闭在一个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的幽闭空间里。
“开门,江愁,给我开门听到没有!我让你开门!开门!你再不开门我报警了!我现在就报警!”
外面有人大力地拍着门,震得连靠着柜子缓缓下滑的他都感觉到了,也正是如此他才能维持最后一点理智。
最难受的几分钟过去,虽然他的视力还没有恢复,眼里还是只有一片不断旋转的黑,至少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一点。他动了下麻木的手指,摸索着用全身仅剩的那点力气打开了防盗门。
万一他看错了,来的不是卓霜是入室抢劫的那就只能认命了……门开的一瞬间,失去支撑的他控制不住地朝前倒,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摔得很惨,可接住他的手臂坚实有力。
鼻息间充盈着这个人身上熟悉的薄荷香气,他沉重的身体里忽然生出了一股力气,让他迟缓地抓住了这个人的衣角。
你终于来了。他很努力地在发出声音,但是他说不出话,仅仅只有微弱的气声。
“是,我来了,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
黑色的迷雾缓慢退却,他首先看见地板上小小的污渍,紧接着是柜子上磕碰留下的痕迹,
最后才是一张满是痛苦和悲伤的脸。
·
医院急诊部,推着担架匆匆经过的医护人员和等化验结果的家属把一楼大厅挤得水泄不通,。
江愁坐在好不容易等到的座位上,看向面前的人,气息微弱地说,“我现在好多了。”
“先喝点水,你出了好多汗,我看你都要虚脱了。”
卓霜把新买的病历、就诊卡连同运动饮料一起交到他手里,然后摸了摸他的额头,微凉的触感让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还在发烧。”卓霜注意到他没动,拿起瓶子替他拧开,“傅衡说你中午看着还好,怎么突然……”
他刚刚又给傅衡发了消息,知道江愁病成这样傅衡也吃了一惊,连说中午明明不是这个样子,不然他和魏志勋早就找班主任请假了。
“可能……忘了吃药。”微甜的液体流过喉咙,江愁感觉自己昏沉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我也不知道。”
这几天他过得浑浑噩噩的,完全失去了对时间流逝的正常感知,如果不是有魏志勋和傅衡在旁边提醒大概连吃饭都会忘掉。
卓霜还想说什么,那边叫号的护士叫到了他们。
“87号,87号,三号诊室,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