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这个狎客被打得半死不说,家中值钱的器物都被搜刮一空,他那年迈的老娘也受惊而昏迷不醒。种种打击之下,他也顾不得会得罪华典,将他告上了公堂。
曾经也发生过不少类似之事,只是有传闻称华典的背后是官府,去告官无异于自寻死路,以至于许多人都不敢去报官。即便报了官,官府审理后,华典也依旧会下黑手,使得那报官的人的日子更加艰难。
这个狎客敢将华典告了,那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而恰好县令需要政绩,不可能任由华典将蒲博之风继续吹下去,所以华典此番栽了个大跟头。
有些耐人寻味的是在此事之后,有人看见那狎客根本就不像是被打得半死的模样,反而还神采奕奕地出入烟花柳巷。
即便他整日在华典的眼皮子底下转悠,华典却无半点反应,这实在是不符合华典的脾性。所以有人便猜测,那狎客是受了人指使的,有人庇佑,他自不怕被华典报复。而华典之所以无动于衷,是因为他眼下正处于风口浪尖,凡事都得隐忍下来。
安桐觉得这事不像是她爹娘做的,那么就极有可能是华典的死对头做的。不管是谁做的,反正如今华典自顾不暇,想必江晟安和徐上瀛他们也会收敛一些吧?
又过了些许时日,沙芊芊派人来请安桐,等安桐风尘仆仆赶到时,得到的却是沙芊芊三思后的回绝:“妾经过深思熟虑,觉得安小娘子的提议不值得妾冒这么大的风险。”
安桐有些失望,但是也不气馁,问道:“你想要什么?”
沙芊芊不答,而是道:“妾虽为贱籍,可与那江衙内无冤无仇,况且我们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早在去年八月,便再无往来。安小娘子要妾所做之事实在是有违道义。”
“道义……”安桐道,“如此看来,沙娘子确实高洁。”
安桐并没有嘲讽她,而是衷心的称赞,一个官妓尚且能守住道义,可江晟安这等饱肚诗书,满口仁义道德的士子,却做些肮脏的勾当,她比他们更高洁。
“安小娘子何以一定要通过这种方式与江衙内退婚呢?”
安桐坦诚道:“骑虎难下。”
安桐明白江晟安想退婚,可却因为江家的阻挠而无法成功,可一旦由安家主动退婚,这不仅会折了江家的面子,安家在信誉和道义上也失去了威望,将来会抬不起头来。
可若双方都不提退婚,那她要面临的便是被执笔之人制造危险杀死。
若说让她为了自己的安危而置安家的信誉于不顾?可,这件事本就非她的过错,她为何要因此而委屈自己和爹娘而满足江晟安呢?
“死亡的箭”已经在弦上了,不得不发。所以安桐心想,沙芊芊这儿只能交给爹娘来处置了。
沙芊芊见安桐只说了“骑虎难下”却别无解释,仔细一琢磨便也明白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两家的秘辛,不能为外人道也。
其实她倒不是不可以帮安桐,只是她也明白,届时即便她恢复了自由之身,可江家必然也不会放过自己。若是江家顺势让她当了江晟安的妾,那她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自身的处境,她都不能答应安桐。
“既然沙娘子不愿意做这笔买卖,那我告辞了。”安桐道。
“慢。”沙芊芊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冷淡。
安桐不知她为何变了表情,只听见沙芊芊道:“正如安小娘子所言‘骑虎难下’,如今妾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答应你了。”
安桐诧异:“沙娘子何以忽然改变主意?”
“早在妾让人去请安小娘子之时,便有人告诉妾,若不想让华员外知道,他的营生被毁之事与采薇居有关系,那妾最好听你的话。”沙芊芊有些冷淡。
“这——”安桐有些懵,但是很快便想到了自己的爹娘。
“妾本怀疑是安小娘子故意来探妾的口风,可转过头却让人来威胁妾。可仔细一想,安小娘子态度尚算诚恳,也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加上你对华员外之事一无所知,故而妾知道并不是你。”
安桐反而疑惑了:“为何那人告诉你,华员外的营生与采薇居有关?”
“那日安小娘子问了关于华员外的营生后,没过多久,相关的私窠子便被一网打尽,安小娘子认为与采薇居无关吗?”沙芊芊反问,她当真是高估了安桐的智商。
安桐问了她的好姐妹这些事情后,她便安排好姐妹先躲起来了,也幸亏此事没有传到华典的耳中,否则她的日子才是真的难过了。不过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有第五个人知道,那终有一日会传到华典的耳中的,她必须要为未来做打算了。
安桐回家询问李锦绣这一事,李锦绣承认了,她不禁有些懊恼:“阿娘,我说过此事请容我先说服她,我们若是威胁她,那我们这不就是与j,i,an诈小人没区别了吗?”
李锦绣并不认为自己此举有何不妥:“桐儿,你已经尝试说服她了,而我也给了她几日的时间来三思。可惜她三思的成效得并不明显,我只好再下一记猛药。这也是为了她好,至少我们能保她在恢复自由之身后可以躲避一段时间,否则等华典查到她的身上,她最终也只有死路一条。”
安桐知道李锦绣说的对,可她总觉得是自己背信弃义,她只好告诉自己,反正都打算“先礼后兵”了,那李锦绣也不过是提早把这件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