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十三飞快撒谎:“天生的,老毛病,我们这就去找主治医生。”

小护士狐疑地打量两人数眼,没再多说什么,只从旁边借来辆轮椅,让他们推着走。

有把轮椅倒也不错,比让神君自己走省力。凤十三谢过小护士,推着东家踏上电梯,摁了地下二层按钮。

太平间就在那里。

电梯上人不少,却无一去往那里,待得下行到达时,只剩他们孤零零立在正中,仿佛孑然于人世间。

机械的运作声在寂静中显得尤为突兀,地下y-in冷的空气让人遍体生寒,没有神力护体,各种不适忠实反应在生理上。

幸好借了个轮椅……

陵光暗自庆幸。没有轮椅他可能真没办法一气行到这里,中途少不了得歇几回。

凤十三的脚步平缓且稳,沿着s-hi滑的瓷砖地面拐过两道弯后,停驻下来。他看见獬豸垂着耳朵蹲在小道边,表情显得有几分忐忑和委屈。

发现两人的身影,獬豸不安地拿脚摩擦地面,露出种欲言又止的慌乱。他分别叫了两人一声,见陵光从轮椅上起身欲往太平间里走,赶紧蹦起来阻拦。

“神君神君,主人说不想见你。”

陵光诧异地望向他,见他模样认真不像是在说谎,不由蹙起眉头,显然是想不明白。

凤十三同样也想不明白,上前再三跟獬豸确认没搞错后,茫然地回过头:“神君,这……”

陵光目光在太平间大门上流连,似是想无视阻拦擅自闯入,却又勉力克制住自己,最终只留下一个字:“好。”

獬豸目送二人如同来时那般平稳且缓慢地离开,挠挠头,总觉这次不该听从主人的吩咐。

凤十三感觉自从医院回来后,神君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寡言。以往虽然日常很无趣,也会喂喂鸟,散散步,聊聊天,看看海景。现在却整日闷在阁楼内,如老僧入定般,连起身都不愿意。

或许神君变成这样,他也有部分责任。

由于担忧脱下金缕衣会增强引力,干扰到唐小宇的日常作息,那身马甲陵光一直穿在身上。严重的副作用,导致不吃不喝的神仙变为每日嗜睡十二个小时以上的普通人,昏昏沉沉,乏力至极。

凤十三有心想改变现状,却无能为力。唯有偷偷联络獬豸,问些唐小宇那边的情况,在需要帮忙的时候暗地里派手下给点方便。

按照靛州的习俗,人去世后需要在殡仪馆停尸七天才能火化入葬。这七天同时举行追悼仪式,死者生前的朋友、同事等前来慰问家属、瞻仰遗容。

说是如此,在人口密度极大的靛州,要临时进殡仪馆并找个好的房间开追悼会却不容易。除去塞钱之外,还得有点门路。像唐小宇这种年纪,平日里离此类事遥远万分,而一走就是父母两个,悲痛参杂着六神无主,若非凤十三和獬豸明里暗里帮着,大概整个人都会呈散沙状,团都团不起来。

好在他的朋友同事也都理解他的心情,能帮就帮点儿。这种噩耗不敢告诉年迈的爷爷奶奶辈,几个同事帮忙把追悼会场布置妥当,郁兰过来陪了他两天,两天后他的两个伯叔赶到,使情况好转不少。

神君不方便走动,凤十三自己偷摸着去看了一次,又悄悄回来,啥都没说。

直到头七那天,临近傍晚,陵光突然出声叫他,问了追悼会的地点,说要去看看。

凤十三很惶恐,之前被拦在太平间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种时候去,神君到底是有什么打算啊?他紧急联络獬豸,让赶紧清场把无关人员劝离,免得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

陵光没在意他的各种举动,顾自倚着车座靠背闭目养神。汽车开入靛州殡仪馆,放下他们,安静地停入车位,凤十三搀起自己东家,两人慢慢往目的地移动。

太阳在他们背后静悄悄坠下,余晖带走最后一丝温度,殡仪馆昏黄的路灯接二连三亮起,勉强给已经晦暗不明的道路续上半条命。

凤十三暗地里帮忙安排的追悼会场在一楼,正对着冬日略显萧瑟的庭院,花圈和挽联沿着庭院青石铺装的小路密密麻麻摆了两道,纸钱香烛四处散落。

亲朋不在,唯剩唐小宇穿着雪白的孝服,跪坐在遗体成列台边。他的侧影伛偻,显得有些无助,听见脚步声也不抬头,只机械地从竹篮内拾起一朵白菊花,缓缓放到台沿。

陵光在离他三米远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凤十三打不定主意该不该留下,眼角余光瞟见獬豸在庭院外偷偷朝他招手,踌躇两步,决定还是先回避,让神君自己处理。

唐小宇依旧没有抬头,但他似乎已对来人是谁心知肚明。晚风吹得那些纸钱沙沙作响,没人开口,沉默代替着慰问,寂静诉说着苦闷。

似是过了一个世纪,唐小宇终于直起身。他换了个姿势,倚着成列台,手里把玩那朵白菊花,言道:“我看不到了。”

“我看不到那些鬼魂了,我也听不懂鸟说的话了。”

“是不是你收回了灵鸟附的神力?是不是你故意不让我见我父母的鬼魂最后一面?”

陵光没有回答他的那两个问题,而是坦诚直言:“他们没有未放下的执念,他们的魂不会回来。”

这个回答仿佛正戳中唐小宇的痛脚,他愤怒地拍着身侧的成列台,那高台随着他的动作轻震:“为什么不回……不可能!他们死得那么突然,那么凄惨,怎可能没有怨气?怎可能没有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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