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直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许问暗中反手一指,萧启只觉得掐着许观尘的手忽然刺痛,便松开了他。
许观尘还是犯病,也不知道是被他掐的,还是热症热的,倒在榻上,脸颊与眼尾都泛着红。
萧启恐他再耍花样,随手扯下衣袖,扯成一条长布条。长布条从他脑后绕了一圈,就绑住了他的嘴,布条系得紧,把他的嘴角都勒红了。
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许观尘原本就病着,经不起折腾。此时倒在榻上,眼泪洇在枕上,连呼吸都极轻极轻,哪里还能发出什么声音?
萧贽捧在手心里,仔仔细细地照顾了三年的病人,就这么被萧启按在手底下。
许观尘恍恍惚惚的,眼前还是黑的,耳边也都一片安静,再听不见什么声音。
混沌之中,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不如就去找爹娘和爷爷做主吧。他约莫是撑不住了,什么萧启,什么元策,让爷爷帮帮他,让爷爷拿着长刀把这些人都赶跑吧。而他,他只消躲在爷爷身
后,什么也不用管。
他不怎么想在这儿待了。
这念头也不过是一瞬。
真不活了,留下一个偌大的定国公府,还没有定下新的公爷,许月一个人在府里,怕是挡不住那些别有用心的旁支亲戚。
还有被炼成武傀儡的兄长,师父也还在这里,师父又这样老了,总不能把他一个人留下。飞扬心性不定,恐怕要发疯,与他交好的裴舅舅、萧绝他们,还有家里人,恐怕得为他哭死。
最要紧怕是萧贽,萧贽又疯又凶,他要死了,害得萧贽成了鳏夫,只怕能把萧贽气得少活好几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解下系在他口中的布条,又轻轻拨开他握得很紧的拳头,帮他松了松衣裳,扶着他,让他平躺在榻上,然后给他盖上被子。
那人捉起他的手腕,给他诊脉。
原来是师父。
许观尘想趴在师父肩上哭一阵,但是他没力气。
他总是这样,病着的时候难受想哭,但是没力气,病好了之后,疲于应付诸事,也就忘了。
许观尘其实是有感觉的,知道自己还在静室里,萧贽的人没在道观里找到他。
玉清子坐在榻边给他诊脉,抬眼见他眉头紧蹙,睡得并不安稳的模样,便抬手将他的眉心抚平。
那时候萧启不在,只有小道童小五和武傀儡许问在,小道童的脸上写满了紧张,紧盯着许观尘看,生怕他出事。武傀儡许问面无表情,双手背在身后,却连看也不敢多看他一眼。
也不知是玉清子有意无意,他一面给许观尘把脉,一面道:“他这些年,过得不好啊。”
许问当然知道许观尘过得不好,家里人除了爷爷都去了,爷爷也老了,没几年也去了,留他一个人,也没人教他怎么做,就要他一个人把国公府扛在肩上。
这些天来,许问常常想,倘若他能在许观尘身边,就算爷娘叔伯不在身边,只要他把公爷的位置给接过去,事情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
因许观尘失踪了好几日,萧贽心中不舒坦,福宁殿里的气氛冷到了极点。宫人不敢说笑放肆,就连说话声音也压得极低。
晚上也不怎么点灯,只是萧贽案上点着蜡烛供他看折子,还有必要的地方点起宫灯。整个福宁殿y-in沉沉的,倒不大像是金碧辉煌的宫廷。
晚些的时候,裴舅舅与萧绝过来。
因为许观尘的事情,他二人把手边的事情都推后了,就是萧绝要给陈舟翻案的事情,也往后推了推。
萧贽随手合上折子,揉了揉鼻梁,起身去偏殿见他们。
夏日里,偏殿敞着门窗,见过礼后,他们三人就坐在檐下廊里说话。
萧贽靠在案边,撑着头,一言不发。
裴舅舅道:“已经快搜到栖梧山那一片儿了,一无所获,恐怕底下人搜查不力,陛下看,是不是从城里向外,再搜一遍?”
萧贽点头准了。
萧绝道:“这几日飞扬跟在元策身边,元策上回在风月楼被烧伤了手,只是待在驿馆养伤,不见他出门。对了,他说他身边那个文人知微被烧死了,可是也不见他难过。他身边那个带着面具的侍卫这几日也不见了,我佯装不经意间问起他,他说那侍卫先往西北边去,给他探路去了。我想着,这两个人应该都不寻常。”
萧贽心下了然,那个侍卫和知微,其中一个约莫就是萧启。怨只怨自己当时没有多加防备,才弄成现在这样。
萧绝又道:“这几日元策在收拾东西要走,徐大人送上来的折子,陛下看了没有?”
萧贽声音沙哑低沉:“哪个徐大人?”
“就是之前随我一起去停云镇迎元策的那个徐大人,看来陛下是没看他的折子。”萧绝道,“元策要走,他要陛下送送他,说事关国体。其实我想着,应该没有这样的道理,元策是皇子,与陛下的身份还差着一截儿呢。”
萧贽眉心一跳,挑了挑眉:“去哪里送?”
“城门外十里地。”
他扶着额头,笑了两声。
裴将军会意,只道:“这姓徐的有问题?”
“他要朕去送,朕便去送。”萧贽思忖了一会儿,“你二人不用管到时如何去送,只管继续寻人,当日护卫伴驾,让那位徐大人推人来办。”
“陛下是要将计就计?只是……”裴将军道,“是不是有点儿太冒险了?万一……”
“无妨。”萧贽摆了摆手,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