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本无奈道:“你这人啊,就是太谦虚。正当壮年,自应意气风,如此暮气沉沉,倒是叫人倒胃口……不过,这幅《墨竹》虽然上佳,但却缺了一诗句,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说着,他转向房俊,笑问道:“二郎诗名冠绝关中,笔体更是独树一帜,不如为此画题一诗,更添颜色,如何?”
马周也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房俊想了想,便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献丑吧。不过话说在前头,若是提的不好毁了这幅画,可别怨我!”
岑文本大笑道:“某说宾王太过谦虚不好,却不料你房二比之宾王还要谦虚……整个关中,谁不知道房二郎诗词双绝,字体无双?等闲得到一副你的大作,便已价值百金。宾王这幅画若是得你题诗,必然身价倍增,异日囊中羞涩,拿出来转卖,也能卖个高价,衣食无忧矣!”
房俊失笑道:“如此说来,在下岂不是应该请马兄画上个几百幅,然后在下再分别题诗,拿去街上租家店铺售,大其财?”
岑文本好笑的摇摇头:“且不说物以稀为贵,二郎的字即便再好,拿出个几百幅那也成了烂大街的大白菜?单单只说这几百幅画,宾王自是画不出来,而这几百诗,怕是二郎你也作不出来。”
房俊笑着点头:“几百有些难度,百八十的,凑凑数还是可以的。”
马周对房俊不是太了解,不知他这话是玩笑还是谦虚。
房俊拿起笔,心里捉摸着写一什么诗,能对应这幅《墨竹》的主题。
说起来,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作为“文豪”给别人题诗题字,这心里头颇有一些文化人的小骄傲……
既然不能糊弄,那自是应当将画作与人物相结合,相互辉映,那才能成为经典,一时传颂,甚至千古流传。
对于马周这个人,房俊是很有好感的。前世他就是个官员,对于历史上的那些以“才干”著称的名臣,自是格外关注。而马周,堪称是继承杜如晦、房玄龄的衣钵,将贞观盛世继承扬的关键人物。
绝对算得上一代明臣!
而史书上对其的记载于评价,绝对太过敷衍了事。
马周其人,幼时即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却嗜书如命,勤读博学,精《诗》、《书》,善《春秋》,不足二十岁便已经满腹经纶。武德年间一度出任州助教,但因不理政事而被刺史指责,遂辞官而去。后至汴州,又被县令羞辱,满腔壮志不得抒怀,于是整天借酒浇愁,最终离职而奔长安,成为一名“长安漂”……
京城居,大不易,来到长安,方知天下之大,生活之艰难。在长安漂流一段时日后,眼看着生存都成了问题,只好硬着头皮去投靠中郎将常何府上做门客,暂且在长安落户。
苦心人,天不负,命运之神终于垂青了这位胸怀大志的青年人。
贞观五年,李二陛下下诏命百官议论国是,就时政得失提出建言,无论文武官员,都得写出一份奏折。
这常何乃一介武夫,平素没读过多少书,字都认不得几个,如何写得出此等奏折?于是,便如同朝中大多数武将一般,寻枪手代笔……
此时马周正在常何府上,常何也不舍近求远了,便让马周代写一篇呈给李世民交差了事。
马周惊喜不已,如何能放弃这等大好机会?自然是绞尽脑汁,施展平生所学,在这篇议论时政的文章中提出二十条建议,写得头头是道,精彩纷呈,对于国事利弊阐述得鞭辟入里,每一条建议都堪称时下最完美的方案。
李二陛下看后非常惊诧:常何那个大老粗,能写出如此透彻的文章?一问,才知道是常何门客的杰作。李二陛下求贤心切,马上命人到常何府中请马周,与这位出身低微的落魂文人交谈一番,立生相见恨晚之意,立刻让马周到掌管机要的门下省任职,没过一年即任命他为监察御史,最后官至中书令,成为李二陛下的重要谋臣与得力助手,可谓一“折”成名、平步青云的典范……
马周曾自比商之傅说、周之吕望(姜子牙),对此欧阳修在《新唐书·马周传》后评论说:马周的才能不及傅说、吕望,所以后世很少记述他的事迹。但写下“fēng_liú人物还看今朝”的太祖,则否定欧阳修的评价,曾批注:“傅说、吕望何足道哉,马周才德,迥乎远矣。”认为马周的才德远在傅说、吕望之上。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尽管新旧唐书中对马周的记载并不太详细,但马周在“贞观之治”中所起的重要作用难以磨灭。他以自己卓越的治国之才,协助李二陛下开创了历史上最著名的盛世,使得煌煌大唐之名垂拱千古,遗风历经千年而不衰。
李二陛下为表彰马周对大唐的杰出贡献,曾亲笔为马周题辞:鸾凤凌云,必资羽翼;股肱之寄,诚在忠良。如此高的评价,在名臣云集的唐朝初年也属少见。
写什么诗好呢?
房俊提笔沉吟片刻,沉腕下笔,笔尖在宣纸上涂染游走,一个个瑰丽端方的小字便出现在这幅画的左上角空白处。
岑文本微微俯身,轻声吟道:“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嘶!”
岑文本倒吸一口凉气,赞叹道:“二郎,大才也!入情入景,以物言志,弹指间一旷世佳作挥毫而就,老夫折服矣!”
说着,整整衣冠,对着房俊就是一个长揖,弄得